看台下的通道邊緣是一條長長的綠化帶,綠化帶上種著梧桐樹——就是看台後的那一排梧桐樹。綠化帶的雜草里還留著一些塑料垃圾,例如外賣盒子和飲料瓶,大概這裡還是有些學生偷偷點外賣之後和騎手進行「交接儀式」的行動窩點。
秦淮提著衣領扇著風,往通道盡頭去了。
這間衛生間的木門上的暗紅色油漆已經大片浮起脫落,露出了底下深淺不一的原木棕色。一眼看去,就是年久失修的模樣。但推門進去,衛生間的瓷磚地板和大理石洗手台都很乾淨,應該是有保潔在按時打掃的,除了燈光有些暗,和教學樓里的沒什麼兩樣。
秦淮在屋裡走了一圈,確認沒有別人在之後,這才轉身關上門,把手上的包放到了洗手台的邊緣。
他擰開水龍頭,捧了一把冷水撲在臉上,待涼快了些,便粗暴地用手背擦去睫毛上殘留的水珠,而後睜開眼,低著頭一顆一顆地解開身上校服的領口扣。
榆海中學的夏季校服設計得非常斯文,圓角的翻領,藍白的配色,把四顆領口扣扣到頂,誰穿都像個好學生。秦淮嫌悶,常常敞開最頂上的兩顆扣子,不算規矩的穿法,但也不至於像個流氓。
他雙臂交叉抓住衣邊,彎下腰向前一扯,衣服便里外翻了個面,順著他的脊背滑了出去,再反手抓住衣領一拽,便脫下了。
秦淮長舒一口氣,正打算把胳膊從袖口裡伸出來,就聽見門外傳來「沙沙」的、略顯拖沓的腳步聲。
這衛生間的門沒有門把手,原本應該裝把手的地方是兩個空空的窟窿,因此要推門就只得直接用手推門板。推門板的時候難免碰到木門上浮起的紅漆,早已風乾的紅漆一碰就碎,會發出清脆的「咔嚓」聲響。
於是一聲細微的「咔嚓」聲過後,門被推開了。
事發突然,秦淮來不及重新將衣服套上,便下意識地轉過身去,面朝牆壁,瞬間大腦宕機,整個人僵住不動了。
少年略顯單薄的後背線條分明,肌肉因為不安而微微緊張著,脊椎線上凸起的骨節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像一隻受了驚的獸。
他聽到身後那人遲鈍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接著一個破了音的男聲響起,結結巴巴地連說了四句「對不起」,這才手忙腳亂地「砰「一聲關上門,腳步「噠噠」地跑走了。
秦淮懵懵地轉過頭,就看見那老舊的、關不緊的木門被門框彈了開去,正「吱呀吱呀」地晃悠著。
門口空空的,只留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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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梧桐樹沙沙作響,秦淮打個哈欠,一片葉子就好巧不巧掉到了他臉上。他皺著眉頭將落葉拍掉,再一抬眼,目光猝不及防和看台走道上的梟遙對上了視線。
四班的觀眾席位置就挨著主席台,邊上的走道常有拿著紙條去主席台里的廣播站投加油稿的學生。梟遙大概是剛交完稿子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