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苦笑,上次來地府時記憶全無,神思懵懂,猜測自己不能往生或許對判官是樁麻煩,對方才會親自接待,卻沒想到還是想的小了,果然,這次再來,問題直接升級到人地府的老大了。
廿一拱手為禮,便聽遠處那帝君也客氣地回了句:「謝公子不必多禮。」
這帝君倒是好風度,廿一——恢復了記憶的謝燃心中苦笑。
還稍微有點讓他意外的是,那竟是個女聲,而且似乎年紀尚幼。
帝君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謝公子,我叫后土,掌管陰世,只是近來犯錯被禁足,只能投影與你交談,失禮啦——小白沒有冒犯你吧?」謝燃一怔,才意識到她說的小白是判官。
后土像是個好奇心極強的小姑娘,又問:「謝公子,你叫謝燃,字是明燭,為什麼失憶時卻會想用廿一作名字呢?」
這話旁人說來或許有些冒犯,但她語氣純真,顯然只是疑惑而已。
謝燃便心平氣和地回道:「因為當時懵懂失憶,忘記前塵,只看見腕部傷痕,數到二十一道。」
后土道:「那為什麼會有這些傷痕呢?」
謝燃微微一頓,緩聲道:「少年時,因我之過,謝氏滿門被滅,死二十一口。我便一人一刀,刻於腕部。」
後天輕輕點頭,又問:「謝公子,你已經將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嗎?」
「部分而已。」謝燃只是笑,也看不出他說的幾分真假。
「那要找你的身體還是有些麻煩呢。」后土長嘆一聲,真有點像個無奈的小姑娘,仿佛都能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模樣。
哪怕謝燃心情煩悶,都不由笑道:「那倒不至於毫無思路,我的屍體應該在當朝帝王手中。」
他略去私人情仇,講了趙潯留他屍身魂魄,欲死人復活之事。
說罷,謝燃甚至半開玩笑道:「要不您送我點神力,我索性把趙潯綁了,再將皇宮夷為平地,這樣別管我那遺骸在哪裡,都跟著灰飛煙滅了。」
他這話當然是玩笑,后土卻一本正經地搖頭:「謝公子,不可以哦。哪怕你真的能把整個皇宮都炸了,也是不會有用的,反而會毀了最後的機會——如果你的身體消失了,你就只能永遠留在陰陽之間,那青銅鼎大陣自然也會一直運轉下去。」
她這樣說,謝燃真有些一頭霧水:「那我要怎麼毀了身體?」
后土只是說:「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啦!總之,沒有討巧的法子。」
這等於還是回道原點。
謝燃垂眸靜思,忽覺腕上一陣銳痛,他扯開袍袖便看到了猙獰流血的傷口。
后土幽幽嘆道:「謝公子,這下你有二十幾道傷了?要是再失憶又得換個名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