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第三杯酒已飲畢。
謝燃霍然足間點案,飛身而起,諸人只覺眼前一白,似是飛雪,然後才明白那是比風更輕更快的劍光。
似乎只有一瞬,一劍。諸人再一定睛,只覺鮮血如紅梅飛舞,一行七名將領皆已斃命!包括那朱久權在內。
這位朱將軍當真又醉又瘋,似乎甚至沒覺出疼,血流了一地,還拉著謝燃的衣擺,嘴裡不乾不淨。
血從劍刃滴下,謝燃面無表情地將劍插回鞘中,平靜地對帳中剩下那本自己的親隨道:「剛才那酒,中了笑疫的人喝了便會陷入昏迷乃至中毒,我會把配方給諸位,回去分給自己所率士兵,若有人出現症狀,便是中了笑疫,一律處理乾淨。這東西不能擴散出去。」
一片死寂中,有人重重咽了口唾沫,看著自己杯中被喝完的酒,道:「少帥,若我們剛才喝這酒後,也昏迷中毒了,你會……」
你會殺了我們嗎?
其實答案再明顯不過了,剛才謝燃殺的,可也有他自己從省京城裡帶來的親隨。
那些人甚至還跟隨過謝赫,謝燃年少時也曾喚過他們叔伯。
年輕的定軍侯神色比雪還冷,只說:「酒,我自己也喝了。若是我中了笑疫,你們一樣可以殺了我。但結果是你我都還活著。所以別做這些沒意義的假設了,軍令如山,出去執行吧。」
眾人噤若寒蟬,看著謝燃的眼神卻已不只是敬畏,還有深深的忌憚。
將軍嗜殺的不少,但像這位年輕的謝帥一般,先滅族,又杯酒斬下屬的,就算事出有因,也算得上可怖,恐怕親信離心,青史罵名。
人走完後,帳簾掩下,謝燃以劍撐地,咳出一片血。
幸運的是,笑疫似乎的確看不上他這病入膏肓的貨色。
不幸的是,慶利帝以虎符迫他吃下的那顆毒藥,發作了。
他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儘快處理乾淨這裡的一切,讓邊疆無後顧之憂。
因為就在宴前,謝燃收到了慶利帝的急詔。
老皇帝已經知道了異族之戰和靈姝的事情,令謝燃回朝交還虎符,否則毒發性命不保。
其實不用他詔,謝燃原本也會回去。
因為殺光趙氏皇族,才能徹底結束笑疫的詛咒。
涉及毒藥、靈姝等事,慶利帝給謝燃下的是密詔,公開的只有一條中規中矩的犒軍詔令。
正式聖旨到的那日,定軍侯謝燃突然發難,扣殺宣旨太監,稱聖旨印璽不全,且非陛下口吻習慣,懷疑皇帝被挾持,要領軍擒王。
諸將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他們大多是謝家親信,若是早幾年,必然沒有不信自家大帥的道理,但如今謝燃這六親不認、殺伐果決的模樣,哪怕是這些刀口舔血的將軍都心裡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