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有種極為割裂的感覺。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個俯身舔走我唇邊糖粒、那個輕輕撫摸我被他剪壞的頭髮、那個在午後撐著臉頰,像只慵懶大貓一樣指使我為他多放一塊冰糖的人,和那個親手推我入深淵,那個在床榻上對我毫無憐惜,那個在眾人面前百般羞辱我的人聯想到一起。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喜歡吃這樣的食物,我卻從來都不會在廚房裡或者餐桌上看到它們。
就像我不得不在那個雨夜選擇跟梁硯回家,選擇在那張出賣自己的合同上簽字。
就好像梁硯和我一樣,沒有選擇。
像梁硯這樣的人,也得不到自由嗎。
我讀不懂他行為背後的動機,但我想,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招惹了梁硯,於是我付出我的自由作為代價。那梁硯的不自由,又是他為了什麼而付出的代價?
「喂,你在看什麼。」夏嶺不滿地戳了戳我,「你還沒選好嗎,我點的串都烤好了。」
我如夢初醒一般抬起頭。我愣了一會,很快就回過神來:「沒有,我沒什麼特別想吃的。」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夏嶺說道,「還好我聰明,早就預判到了,所以我就先按照我的口味給你點了。」
他提著熱氣騰騰散發著香味的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走吧。」
我問道:「是去你朋友家裡嗎?」
「不是。」夏嶺沖我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恪帶路在前面跑,夏嶺和我講了講他的故事。秦恪是放棄繼承權和家裡斷絕關係跑出來的,前兩年搞風投攢下了點積蓄,回來就自己開了個酒吧。
「你是不知道,他們家天天擱那搞的那些事情,拿出來完全能拍個電視劇。」夏嶺說,「所以說梁硯那個未婚妻還算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畢竟從秦家那種地方千軍萬馬地殺出來,挺厲害的了。」
我應了一聲。
夏嶺停車的時候,撓了下頭看向我,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誒不對啊,你們家難道就能把你這樣放出來嗎?你那個哥哥,叫什麼名字來著,噢那個叫林駿的,他也不是個省事的燈,怎麼還能把你給忘了?」
「可能是我存在感太低了吧。」我說,「我媽當時死的時候家裡也沒發喪,墓地也是林涉如隨便給找的公益公墓。」
夏嶺嘆了口氣,但還是不死心:「你家裡真的沒讓你簽過放棄繼承權之類的文書?」
我印象里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類東西,看著夏嶺搖了搖頭:「我和林家人很少打交道。」
我笑了一聲,「怎麼,你是巴不得我那個便宜哥把我喊回去,叫我認祖歸宗?」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夏嶺在地方停下,瀟灑地摘下頭盔,「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