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夢都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
「終於,我和姐姐快十歲時,我們那娘一舉得男,他們夫妻欣喜若狂。」
月皎皎聽得有些不忍,向來直爽的人,此刻說話也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她問:「他二人不是不敢再棄養嗎,得了兒子,與棄養你們姐妹有什麼關係?」
難道就正好缺那兩碗飯嗎?
「月師姐猜猜,天寶村,為何名叫天寶村?」謝書棠反過來問她。
還不等月皎皎回答,她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們覺得,男嬰就是天賜的寶貝,是全家的福氣。寶貴的孩子,自然需要更好的衣食去養育。
「而在天寶村,沒人娶頭生女,他們說頭生女敗壞家運。
「正逢那兩年天降大旱,收成不好,我和姐姐在我們爹娘眼裡,註定是養了就只能砸在手裡的賠錢貨物。
「如果沒有這個弟弟降生,或許還能留我們在家乾乾活,將來侍奉上了年紀的二老。但有他要養,我們在家多吃兩口都顯得那麼礙眼!」
平日在宗門,謝書棠就是一個站在弟子堆里,根本沒人會仔細去看她一眼的弟子。
努力修煉,知足上進。
她邁著緩慢的步子,在修煉路上笨拙地往前走,是凌霄宗內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名弟子。
根本沒人知道,如此普通的活著,已經是她耗盡所有力氣和運氣才換取的結果。
「我和姐姐,那天放牛回去,好像吃完飯就暈倒在桌上。反正再醒來,我們已經被鎖在棄嬰塔里。」
謝書棠想要回憶得清楚一點,但關於那個同樣命運悽慘的孿生姐姐,她真的想不起來太多。
在她記憶里,只感覺有道模糊的人影,那時候一直陪在她身邊。
雖然她記不清,但想到對方就莫名地覺得很安心。
看她想得皺緊眉頭,有些吃力,賀清風先說:「慢慢來,不急於這一會兒。」
謝書棠抬起手,捶一下有些脹疼的腦袋。
「後面的事,我記得的不多,只記得執事帶我回宗的那天晚上好冷。我托她幫忙救救姐姐,沒多久,她回來,說姐姐已經下葬半月。」
莊青魚上前,從瓷瓶里倒出一顆清心丹。
「謝師姐,先吃一顆吧。」
「多謝師妹。」
清心丹下肚,謝書棠才感覺來自魂識的焦灼感散去,清涼的藥力沁潤她緊繃的腦子。
莊青魚看她好一點,這才問:「棄嬰塔棄嬰,身亡之後如何處理?」
「棄嬰塔里遍地焦土,鋪滿嬰兒骸骨。棄嬰多的時候,隔段時間會有人引火焚燒塔內嬰兒屍身,避免散發惡臭。」
謝書棠答完,莊青魚再問:
「那為何你姐姐是下葬?」
「這……」
謝書棠也是一愣。
仔細回想,天寶村凡是棄過女嬰的人家,對棄嬰塔避之若浼,更別提將屍身帶回去下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