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別他們離去那日,鄭王如臨大敵,派數百士兵前來一起歡送,目的就是要監視秦歧玉,生怕秦歧玉跟著他們一起跑了。
士子們看著距他們不遠的士兵,一個個眉頭緊皺,這回真是切身實地的體會到了,秦歧玉每日生活在控制之下是什麼滋味了。
捫心自問,若讓他們和秦歧玉互換身份,他們遠不如他豁達大氣,沉著冷靜。
秦歧玉將人挨個送到牛車上,只剩下呂秀和高子圭,呂秀瞧著躺在牛車中不拘小節的蔡蘭,說道:「這次遊歷後,我欲前往秦國咸陽一趟。」
高子圭緊跟其後說道:「我亦是,我二人思前想後,覺得對秦國不能有失偏頗,未親自去過一趟秦國,對秦國的印象便都只是想像,需得走一遭。」
「不知屆時,玉弟可否掃榻相迎。」
秦歧玉正色擺袖行禮,「玉替秦國謝過兩位兄長。」
秦國已被士子們排斥多年,久沒有士子抵秦,他二位意欲前往秦國,看得是他得面子。
他鄭重道:「到時,我親自迎接兩位兄長。」
呂秀和高子圭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秦歧玉,他們就知道鄭國圈不住他,兩人拱手,「希望聽到玉弟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自然是他返回秦國的好消息,秦歧玉收下他們的祝福,長鞠一躬。
車隊啟程,他遙遙向著車隊拱手,便聽車隊中傳來士子清唱,「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一人唱,其餘人全唱,蔡蘭自牛車中伸出一顆腦袋,而後欣慰地縮了回去。
直到車隊再也看不見,秦歧玉方才收回目光,眼中傷感猶在,但鄭國士兵已經逼近,要迫使他返回了。
他幽幽嘆口氣,上了牛車率先去鄲陽城,再次請巫醫過來給褚卜看身體。
褚卜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有的只是他年老,精力不濟而已,總體來說,身體比一般老人都強健。
青銅盤油燈下,褚時英影子被拉的極長,她坐在榻邊握著自家熟睡中祖父的手,同秦歧玉道:「我要搬回來住。」
她的口吻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秦歧玉卻是道:「好,我與你一同搬回來,這段日子,我們便留在曾大父身邊照顧,鄭王那裡我去遊說。」
褚時英終於肯賞他一個眼神,那眼神里充斥著太多的情感,無奈、痛惜、傷感,她將臉貼在祖父的手背上,從眼角掉出一滴淚停在鼻樑附近盤桓。
前世,祖父就亡於這個秋天。
窗外鳥兒鳴叫,褚時英抬起手指沾下這滴淚,眼神逐漸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