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先雪從來是這樣溫和友善而又拒之千里——這是明先雪對除了狐子七之外一切人的態度。
如今,這態度原封不動地放到狐子七身上。
狐子七便也禮貌告退,提著燈一級一級地原路返回。
他不敢回頭,只是垂首注視著腳下的木梯。
這段路,他曾經走過無數次,但今夜,卻感覺格外漫長。
每走一級台階,他的心中便湧起一股詭異的酸。
終於,他走完了這段路,回到了神堂的入口。
他抬起頭,看到神龕前還燃燒著明先雪剛剛點燃的那一柱香。
狐子七靜靜地站在神龕前,目光深邃地注視著那一柱香。
他看著香菸在空氣中緩緩升騰,火光在香頭上跳躍閃爍,逐漸縮短,緩緩地露出深色的香杆。
狐子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然而,他的臉上卻保持著平靜,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看著線香完全化作灰燼。
他坐回蒲團上,抱起明先雪所贈的澄心枕。
他把木枕貼近臉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枕上還殘留著雪中春信的香氣,那種淡淡的、獨特的香味,像是明先雪的氣息,溫柔而持久。這種香氣對他而言,早已超越了嗅覺的感知,像一陣霧一樣,將他渾身籠住,走脫不出。
狐子七心內一緊,側臥在地上,頭擱在澄心枕之上。
他原只是想躺一躺,卻不想,在這飄渺香氣中,竟然緩緩入夢。
狐子七昏沉入夢,夢中他深深陷入混沌的思緒,時間的流轉似乎在此刻停滯,忘卻了今夕何夕。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大婚的那一天。
在那場風雲變幻的決戰之中,他身著一套華麗非凡的婚服,鳳冠之上,珠翠搖曳,流光溢彩,霞帔輕揚,隨風舞動,如同晨曦中絢爛的雲霞。
而明先雪則是一身玄色禮服,沉穩而深邃,雖不顯山露水,卻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
玄衣隱隱泛著淡淡的光澤,似乎暗藏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與他冷峻的面容相得益彰。
此刻,戰鬥正酣,惡蛟見正面攻擊難以奏效,便突然張開那布滿獠牙的巨口,噴射出一股毒液。
毒液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惡狠狠地灑向明先雪。
年紀尚輕、道行稍欠的明先雪猝不及防地中招,身體僵直不能動。
如此情態,狐子七心下一驚,那場景如此真實,以至於他竟然忘了自己是在夢中。他如同穿越時空,心神意念都回到了當日那場驚心動魄的事件中。
他便滿心想著借蛟龍之力策劃假死。
在這時刻,他騰空而起,全身力量迸發,綻放出八條尾巴,宛如一朵盛開的妖異之花,迅速擋在明先雪的身前,上演了那場慘烈的剖心大戲。
狐子七心中既緊張又激動——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