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雪神色微微一顫,如風中的白蘭一般,然而,他很快恢復了毫無波瀾的樣子,只說:「你是狐狸?」
狐子七記得自己曾經自稱山靈,咽了咽,說:「是的,狐妖就不可以做山靈嗎?」
狐子七張嘴就要來一套忽悠,「事實上——」
還沒等狐子七胡言胡語,明先雪就先行打斷了他:「罷,我對你的砌詞狡辯不感興趣。」明先雪卻收劍入鞘,神色平淡,「看在你是狐狸的份上,我饒你一命,你自去罷。」
「我自去?」狐子七的動作瞬間僵硬,抬頭看向明先雪,眼中迷茫,「去……去哪裡?」
明先雪答道:「山高海闊,總有你能去的地方。」
狐子七好像難以相信什麼,確認似地問道:「你讓我離開這兒嗎?」
「是的。」明先雪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嘴角浮起那種沒有感情的笑,極致的冷漠,「明日我便會讓齊厭梳來領你出宮,望你好自為之。」
說罷,明先雪轉身離去,瀟灑果斷。
狐子七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愣愣地立在原地。
他想告訴自己:這……這應該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吧?
狐子七再來人間,原來不就是打算看一眼就走嗎?
他要來確認,這兒的確是物是人非了,明先雪已經放下了一切,繼續他的修行,自己於他而言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個難關,偶爾想起的一抹月光。
而他,也該對明先雪同樣看待。
他應該放下。
至於說他為什麼在皇宮裡逗留這麼些天……不就是因為苦於沒有脫身的藉口嗎?
他已被明先雪識破妖身,又在蓮華殿掛了神職,貿然離去,實在不妥。
現在明先雪把他放了,他應該如釋重負、順水推舟才是吧?
然而,狐子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隻迷茫的流浪小獸,在曠野中不知所措。
狐子七總覺得自己最害怕被明先雪困住。
然而,此刻明先雪乾脆讓他走,他的雙腳卻似灌了鉛,沉甸甸的,竟不能自在地往山林奔去。
狐子七的心中湧起了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是留戀嗎?是不舍嗎?是恐懼的延續,還是其他什麼難以言說的情感?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狐子七神思混沌地回到蓮華殿,繞到神堂後側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