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青輕輕「嘖」了一聲,皺起眉:「首先,我記得照顧你的是名年輕的女護工,男女授受不親。」
「其次,這味道……實在一言難盡,麻煩雇員是否強人所難?」
「最後——」寧嘉青歪頭,看向被濕透的布料裹著的後背,滿背的鮮艷色彩若隱若現,他眼底深了些,語氣卻戲弄:「別嚇著人家小姑娘。」
「……」
聞珏無言以對。
寧嘉青善良一笑,雙手握住輪椅扶手,推著他往屋裡走:「記著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要還的,聞先生。」
消散的那股憋屈勁兒,此刻又積在胸腔。
聞珏看向玻璃窗上寧嘉青的倒影,反諷道:「你什麼時候說話也喜歡『頭頭是道』了?」
只聽寧嘉青說:「和你學的。」
輪椅停在浴室門口,寧嘉青走到他身前,語氣一本正經,說出的話莫名下流:「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聞珏唇角動了動,爾後單手轉著輪椅進了浴室,「唰啦」一下關上推拉門。
片刻後,門又被緩緩拉開。
輪椅上的男人依舊穿著衣服,但明顯有脫拽痕跡,長袖的圓領歪向一邊肩膀。
寧嘉青都能想到聞珏在毛玻璃門後掙扎的那幾分鐘,最後以失敗告終的滑稽模樣。
按理說他應該覺得好笑,或者嘲笑、戲弄等等。
遺憾的是他沒有。
當門被打開,聞珏抬眼看向自己,緊接著又緩緩把頭別向一側。
昏暗光線下略顯蒼白的臉,垂著的眼尾,向下的唇角。極不情願的冷漠表情,又透著幾分求助他人的窘迫。
一切無言勝有言。
逼仄狹小的空間,潮濕悶熱的空氣,難以言喻的氣味,實在算不上能讓人提起興致的場合。
他卻無恥地……寧嘉青啊,你可真是個畜生。
他這樣在心裡想。
將水溫調試到合適的溫度,拉過聞珏的手試了下水流,「燙嗎?」
聞珏搖了下頭,「正好。」
「水溫不舒服及時和我說。」
寧嘉青把水流擰大些,灑在聞珏的背上。
清澈的溫水沖走污穢,鋪在背上的紅白玫瑰嬌艷欲滴,緊密擁抱的厄洛斯和普緒克像是要衝出肉體枷鎖。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終於觸摸到這片日思夜想多年的文身。
明明細膩柔軟,卻像撫摸堅硬的鱗片。
寧嘉青從背後看著聞珏因溫度升高泛紅的耳廓,不動聲色地問:「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想去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