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車,過了三十多分鐘,車才開出汽車站。
出了西站,路況越來越差,車裡的乘客就像被翻炒的板栗顛來顛去,有人直接被顛吐了。
張帥幾乎沒怎麼坐過大巴車,被這樣顛,不暈才怪,得虧老闆只讓他吃五分飽,老闆剝橘子遞給他,讓他嗅橘子皮,吃橘子壓壓,張帥才忍著沒吐。
車廂里有小孩哭鬧,林北送給他一個橘子。
大巴車行駛了兩個小時,走出了到處都是水坑的路面,走進了乾的路面,一路上塵土飛揚,打開窗戶透氣的張帥趕緊關上車窗。
不遠處有一個人在移動,那人用化肥口袋做糞兜,用扁擔擔著兩個糞兜往小山坡上走。張帥趴在玻璃上:「老闆,他往山坡上運啥?」
林北看過去,他不清楚,所以沒有說話,收到林北橘子的小孩爸爸說話了:「他往山坡上挑糞,肥田的。」
「他費這麼大工夫,肥不了多少田吧。」林北轉身,手搭在椅背說。
「咱們佘縣雨水少,山坡又多,耕地面積少,收的糧食交交糧食稅,剩的糧食僅能讓自己不餓死,沒有多餘的錢送孩子上學,像他這樣開荒的,要不分的地不夠,要不家裡人口多,要不想種點東西,拿到集市上賣點錢,攢錢送孩子上學。」男人指著窗外,「雨水少,耕地都收不了多少糧食,山坡土壤薄,更難有什麼收成,他們為啥還肥田,多半是給自己和孩子一份希望。」
「市里閩安江是長江的支流,當年許多縣組織人挖河,從閩安江引水,這裡沒人組織挖河引水嗎?」林北不解問道。
「當年地質專家來這裡勘探,說佘縣地質不好,挖河會改變地質構造,又因為咱們這裡山坡多,咱們這裡會變成地震頻發地帶,百姓一聽慌了,到處遊行抗議挖河引水,這場遊行持續了半個月,死了68個人,被他們自己踩踏死的,縣委下去了一批人,新上任的領導哪敢再提挖河引水。」男人聲音里含著濃濃的諷刺。
另一個乘客不同意了:「崔雙城,俺們日子過的不孬,你少胡說八道。」
「就是,華元機械廠馬上開工了,廠長說了一旦它運轉起來,其他人紛紛到佘縣建廠,到時候俺們這些人進廠上班,不比你爸要死要活忽悠俺們挖河引水,讓俺們種地強。」另一個乘客大著嗓門說。
「咱們這裡水源稀少,根本沒人到我們這裡投資建廠。」崔雙城額頭青筋凸起說。
「誰說沒有,華元機械廠不是來俺們這裡建廠了嗎!」一個乘客喜氣洋洋說。
「你們還敢提華元機械廠,要不是你們到縣委白天黑夜鬧,縣委能把地皮賣出大白菜價錢!」崔雙城大聲喊。
「虧你還是個幹部,咋這麼視短。」一個人諷刺道。
其他人接著說:
「地皮值錢,還是大老闆落戶到俺們佘縣建廠值錢,你們領導眼皮子真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