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賣了生薑的村民朝拇指和食指呸一聲,嘴巴咧到耳後根埋頭數錢。
平時他們賺一塊錢都難,今兒他們數的全是大團圓。
就那麼薄一疊錢,被他們反反覆覆數。
1983年11月25號,稻花村、吳家村村民年收入翻了一倍,從前沒有一個人敢想,就這麼發生了。
林北結了帳,把帳本暫時還給兩村的會計,他拎著剩餘的錢騎車回家,把錢交給余好好,連夜騎車回北溝鎮。
林北到北溝鎮,已經凌晨了,在鄉鎮府大院門口躊躇半天,林北咬牙騎車進入大院,敲響了田朱福家的門。
「誰?」田朱福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林北。」林北小聲說。
田朱福跟李莉說了幾句話,披著薄棉襖開門,林北蹲在柿子樹下,身後是一輛自行車,手中的手電筒照地面,田朱福轉身關上門,朝林北走去。
可能是今天夜空美,也可能上回田朱福在林北面前抖光了老底,本來田朱福跟林北隔了一堵牆,這堵牆轟然倒塌,紮根在心底的防備弱化了幾分。田朱福穿上棉襖,挨著林北蹲下,脫口而出喊林北小林,他沒發現有任何問題,抱胸哈冷氣問:「你這麼晚找我,有啥事?」
「咱北溝鄉就兩個廠,米廠、面粉廠,糧食收成抵不過其他鄉鎮,兩個廠對柴油票的需求量不大,咱鄉鎮府是不是攢了不少柴油票?」拉生薑,林北愁搞不到柴油,從市區進入北溝鄉,手電筒的光束射向田野,被樹林擋住,林北猛然想起田朱福那天說的話,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田朱福卻聽的心梗。
林北分析的一毫不差,鄉鎮府啥都缺,就是不缺柴油票,區里剋扣他們柴油票,他們理解區裡的難處,本來不想計較,區里卻說北溝鄉廠子少,要這些柴油也白要,不如給橋頭鎮的玉林鞋廠,區里當面揭他們傷疤就算了,還把他們的柴油票給死對頭橋頭鎮,橋頭鎮的同事還在一旁說風涼話,把他們給惹急了,硬從區里會計手裡奪回他們的柴油票,他們寧肯讓柴油票當廢紙燒火,也不願意把柴油票給那些白眼狼。
林北聽到了田朱福磨牙聲,他用胳膊撞田朱福,田朱福兇狠看他,林北笑說:「我們益富食品廠落戶在北溝鎮,不是北溝鎮的親兒子,也是乾兒子,食品廠要運一批貨,缺柴油票,田書記,食品廠能向鄉鎮府申請柴油票嗎?」
「是親兒子。」田朱福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