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池遷仿佛若無其事的聲音:「爸,那麼晚了,你怎麼在這站著?」
那一聲「爸」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諷刺。
「怎麼,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嗎?」我有些嘲諷地往樓梯間瞥了一眼,林子良還站在樓梯間,燈光太暗了,我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他扭著頭,沒有看任何人,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偶爾有車輛經過的街道。
我收回視線,將攥緊的拳頭藏在口袋裡,用盡力氣才能夠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這齣戲不是專門導演給我看的嗎?有人叫我出來看戲,我當然跑出來湊一下熱鬧咯。」
不愧是池遷,不過一瞬間,他就仿佛明白了什麼,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了看林子良。
這時,恰好一輛汽車經過,打著遠光的車燈照亮了整棟樓,我看到林子良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
以為我這個軟柿子真的不會反擊嗎?
別老欺負軟柿子,就算是軟柿子,下口太急吃得不好也能把人噎死。
我抄著口袋,閒閒地倚靠在欄杆上,笑容不變:「喂,兒子,被人算計的滋味怎麼樣?」
池遷看著我,沒說話,只是垂下的手一點一點收緊成拳。
「被一直信任有加、從不設防的人欺騙的感覺,好不好?」我走過去,抬手輕輕彈了彈他肩頭的灰塵,微笑,「你現在,能稍微體會到,我此刻的心情了嗎?」
他還是不說話。
也罷,和池遷的帳待會兒再算。
我冷冷地注視著林子良,笑容一點一點淡漠下來:「這場戲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吧。」
他慢慢抬起頭,神色居然異常平靜:「老師你又何必生氣呢,不管怎麼樣,都是你贏了啊。」
此刻的他就如同上輩子那個站在舞台上的那個少年,眼裡全是決絕與不顧一切。
「我啊,從今天開始,就被三振出局了。哦不,是從那天池遷說喜歡你之後,我就知道,我沒機會了。」他淡淡笑了笑,「您就當我是走投無路的困獸,臨死前還要咬人一口,掙扎一下吧。」
說完他頭一低,走了。
我抿著嘴,看著他消瘦的身影一點一點晃出樓道口,再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好了,無關緊要的外人走了,該到算帳的時候了。
我看他一眼,轉身走了兩步:「進來。」
池遷默不作聲地跟進來。
這會兒他倒是乖覺。
我讓他在客廳站著,自己去洗衣池底下抽出了塊搓衣板,我走出來遞給他:「跪著吧。」
池遷捏著塊搓衣板,有點驚悚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