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瀕死的王長史瞪大眼睛,嘴中含糊怒罵:「崔珣,你不得好死……」
崔珣輕笑一聲:「我如何死,不勞王長史操心。」
他慢慢走到王長史面前,端詳著他血肉模糊的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王良,六年前,你在裴觀岳的帳下當差吧?落雁嶺的事情,你定然清楚,只要你一五一十告訴我,我便不動你兒子。」
聽到崔珣的話,王長史瞳孔卻瞬間放大,他驚懼到牙齒開始顫抖起來:「落雁嶺……落雁嶺……原來你是為此而來……」
他語無倫次,話音模糊,崔珣皺眉,他靠近了些王長史,想去聽清他喃喃的話語,但是王長史只是驚駭到連說了幾句「落雁嶺」,然後便垂下頭,再無聲息。
獄卒快步前來,抬起王長史的頭,探了探他鼻息:「崔少卿,他……他嚇死了……」
居然就這般嚇死了……崔珣在緋紅衣袖下的拳頭慢慢攥緊,他漠然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王長史,道:「扔了,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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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李楹想必是被崔珣的顛倒黑白和酷刑逼供嚇壞了,再也沒來找過崔珣,只是沒過兩日,太后卻宣崔珣入宮覲見。
蓬萊殿中,鳳鳥首博山爐中燃著薰香,香氣裊裊,珠簾之後,太后側臥於榻上,她撐著頭,閉著眼,太后素有頭疾,想必如今頭疾又發作了,才會用薰香緩解。
崔珣跪於烏木地板之上,他雖跪的筆挺,但額上已隱隱有汗珠沁出,太后卻似乎故意為難他一般,久久沒有喊他站起,良久,才說了句:「崔珣,你膽子愈發大了。」
崔珣垂首:「臣知罪。」
太后嗤笑一聲:「知罪?你趁著王良回長安探親,出動察事廳探子將他抓來,嚴刑拷打致死,其後更棄屍荒野,你可知王家人找回的,乃是一具殘缺不全的身體,如今王家人嚷著要告御狀,讓皇帝給他們一個交代。」
崔珣默然不語,只道:「臣有罪。」
「你當然有罪!」太后語氣之中已隱隱含了一絲慍怒:「王良雖只是漢陽王的長史,但好歹是太原王氏子孫,你怎麼敢!」
崔珣垂眸道:「漢陽王對太后心懷不滿,意欲糾集親貴,犯上作亂,臣也是為了太后著想,才抓了王良,想讓其吐露漢陽王罪證,沒料到那王良不經打,沒拷打兩下就死了。」
太后聽後,卻只是冷聲笑道:「崔珣,崔望舒,你真當吾已年老昏聵?王良六年前所任何職,你以為吾不知?」
崔珣抿了抿唇,眸中神色依舊平靜的像面鏡子,他以額觸地,叩首機械道:「臣有罪。」
太后又是冷笑一聲:「你也無需告罪,自你任察事廳少卿以來,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遭了,如今皇帝親政,門閥勢大,吾總要給他,給太原王氏一個交代,你就去紫宸殿外面跪著吧,跪到散朝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