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道:「或許,你姨母和表姊的死,並不全是因為你表姊要進宮爭寵,而是另有因由。」
「另有……因由?」
崔珣點了點頭:「等玄誠鬆口後,一切自將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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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誠鬆口,尚需要一些時間。
李楹攤開掌心,她瑩潤掌心放著一顆細小香丸,原來她今日不在,是去做香丸去了。
李楹道:「既然你現在找到了玄誠,巫蠱木偶的事情也有了眉目,那,總能夠休息了吧。」
崔珣微微一怔,然後他搖了搖頭:「我睡不著。」
「我知道你睡不著,但是這五日你基本沒怎麼合過眼。」李楹望著他蒼白憔悴的面容,顰眉蹙額:「我怕再這樣下去,沈闕沒事,你先有事了。」
她是真的在擔心他,剪水雙瞳中也盛滿了關切和憂慮,她又說道:「這香丸,是用安神的藥材調製而成的,點燃後,你能睡著的。」
她頓了頓,說道:「崔珣,我想讓你休息。」
崔珣看著她掌心的香丸,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李楹微微笑了笑,她將香丸放於火燭上點燃,置於房中黃銅鏤空仙鶴薰爐之內,一縷煙霧從仙鶴口中裊裊飄出,淡淡香氣在房中悄然瀰漫,崔珣臥於榻上,只覺在柔和香氣之中,疲憊不堪的心情慢慢歸於平靜,困意終於來襲,他眼皮也開始變的沉重,他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崔珣睡下後,李楹便來到黃花梨鏤雕矮榻前,她盤腿坐了下來,看著睡夢中的崔珣,他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穩,眉頭緊鎖,仿佛有無盡的事情沒有處理,李楹輕輕嘆了口氣,她伸出手,想去撫平他緊鎖的眉頭,但手懸在半空,最終還是縮了回來。
她安安靜靜的,趴在榻邊看著崔珣,這幾日太過勞累,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清瘦病弱的如同伶仃白鶴,其實,他也不過才二十三的年歲,如他這般年紀的五陵年少,還在銀鞍白馬度春風,還在一曲紅綃爭纏頭,可他卻好像沒有過過一天快活日子,阿蠻曾說,五萬天威軍,都死在了落雁嶺,他為什麼能活下來?可李楹卻覺得,他也早就死在了落雁嶺,他的理想,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隨著那五萬天威軍,一起葬送在了落雁嶺。
有時候,活下來的人,反而更加生不如死。
崔珣似乎在被夢魘驚擾,他眼睛緊閉,眉頭愈發深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抖著,他手指也在顫抖,似乎想拼命抓住什麼,再這樣下去,他馬上就會驚醒,李楹猶豫了下,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