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解差互相看了一眼,阿蠻這話倒提醒了他們,沈闕再怎麼落難,那也是聖人的表兄,得罪不起,於是眾人恭恭敬敬道:「小娘子說的對,這一路上,小娘子也無需擔心。」
阿蠻點了點頭,她轉身鑽進馬車,將剛裝滿水的革囊遞給沈闕和沈妻,沈妻說道:「辛苦妹妹了。」
沈闕則眼神複雜,一言不發,片刻後,才說了句:「為何?」
阿蠻垂首,只說道:「我認命了。」
只是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她腦海中,卻迴響起那日沈闕被判流放,他自宮中歸來,喝的酩酊大醉,嘴裡喃喃說著很多她聽不懂的話,什麼阿姊,什麼阿娘,還說什麼他恨了二十九年,發現是一場笑話,最後他口中居然囫圇說著「天威軍」、「盛雲廷」幾個字。
天威軍?盛雲廷?賞春宴時她就奇怪,阿兄只是一個小小虞侯,沈闕四品中郎將,到底為何對他那般仇恨?如今他口中又說出「盛雲廷」三字,她更是奇怪。
她要隨沈闕去嶺南,她要弄清楚,但現在,不用她弄清楚了,一切已經有了答案。
阿蠻低眉,藏起眉眼間的那一抹憤恨,她撇過頭,掀起馬車帷幔,望向山坡,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暗緋身影,她面上沒什麼神情,只是放下帷幔,垂下頭去。
此去嶺南,生死難料,她雖只是一介弱女子,但也有一身錚錚鐵骨,兄仇不報,她盛阿蠻,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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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悠悠駛離官道,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崔珣才抿了抿唇,回過頭。
他意外的,看到了李楹。
他愣了一愣,問道:「你怎麼來了?」
李楹微微笑了笑:「知道今日阿蠻要走,你定然心裡難過,所以來陪你。」
崔珣也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有些許黯然,他慢慢說道:「我已去信給桂州都督,讓他多照顧照顧阿蠻,其餘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李楹大概知曉桂州都督張弘毅,此人乃是朝中清流,因為不結黨不營私,又喜歡直言進諫,不太得人喜歡,所以被外放到桂州做都督,既是清流,想來定然是看不上崔珣的,崔珣此次給他寫信,一定是極盡低聲下氣,他回信之時,對崔珣又定是百般羞辱,而崔珣向來自尊心極強,這般求一個看不上自己的人,他心裡肯定不是很好受。
李楹抿了抿唇,忽說道:「剛才上山的時候,看到薔薇花開了一路,特別好看,你陪我去看看,好麼?」
崔珣點了點頭,他和李楹一起,沿著山下小路走去,果然看到了一片薔薇花海。
薔薇花花瓣層層疊疊,紅的燦爛奔放,如耀眼雲霞般艷麗奪目,李楹與崔珣朝花海走去,她忽問:「崔珣,你是十四歲的時候,去天威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