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觀岳為難了,他處心積慮就是要殺了崔珣,而不是要找一個死囚代替崔珣被殺,他道:「敢問惠妃,為何不想讓崔珣死?」
阿史那兀朵轉著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紅寶石如鴿蛋大小,鮮艷如火,價值連城,這是隆興帝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良久,阿史那兀朵才定定說了句:「我的鷹,還沒熬完。」
裴觀岳沒聽懂,但他早就知道眼前這個惠妃不是阿史那迦,而是冒名頂替的阿史那兀朵,說起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他府中有一個突厥家奴,隨他入宮時,稟報他說,惠妃長得不像蘇泰可汗的女兒阿史那迦,倒是很像已故尼都可汗的女兒阿史那兀朵,他當時大吃一驚,阿史那兀朵傳聞中和崔珣關係不清不楚,連完璧之身都不是,怎麼能來大周和親呢?茲事體大,裴觀岳不敢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尚書右僕射盧裕民,至於盧裕民有沒有稟報給隆興帝,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此後惠妃還是榮寵依舊,她這般盛寵,裴觀岳只好當作不知道這回事,再沒提過。
只是他以前可以裝聾作啞,但現在,他還是不得不提醒阿史那兀朵,讓她不要因為舊情就放崔珣一馬,他委婉說道:「惠妃,熬鷹是突厥人的喜好,但惠妃如今,在大周。」
阿史那兀朵聞言,沒反駁什麼,而只是問了句 :「裴尚書,你是大周寒門出身吧?」
裴觀岳不知道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他猶疑著點了點頭,阿史那兀朵道:「聖人教我,說大周有寒門和世家之分,你出身寒門,卻背叛了他們,反而靠投靠世家步步高升,其實你從頭到尾,想要的就是權力吧,從你二十歲,到五十歲,都沒變過這個目的,你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做一件事,我為什麼不可以?」
裴觀岳被她的直言不諱說到臉上無光,他只覺她說的全是歪理,男人攫取權勢,和女人沉溺舊情,是一回事嗎?但惠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他不能得罪她,於是只能問道:「那惠妃準備如何處置崔珣?」
阿史那兀朵瞥了眼他:「你放心好了,蒼鷹折了翅膀後,就再也沒機會和你作對了。」
裴觀岳這回倒是聽懂了,他勉強道:「那也不是不行。」
阿史那兀朵沒有再和他在此問題上糾纏,反而問道:「盧相公今夜為何未來?」
裴觀岳怔了下:「這……」
「罷了。」阿史那兀朵哼了聲:「我知道,他對聖人忠心耿耿,他肯定想著,我一個突厥胡女,憑什麼獲得聖人的寵愛?他覺得我是你們聖人的污點。」
裴觀岳尷尬笑了笑:「盧相公向來孤高自許,惠妃不必放在心上。」
「孤高自許?孤高自許還……」阿史那兀朵忽住了口,她道:「算了,反正我這輩子,是搞不懂你們大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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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觀岳談完後,阿史那兀朵便又戴上帷帽,上了馬車,馬車憑聖人所賜魚符,一路暢通無阻進了大明宮。
進入大明宮後,阿史那兀朵便摘下帷帽,緩步走回自己寢宮,她心中是止不住的快意,那日她在芙蓉園被崔珣嚇到落荒而逃,回去之後,卻是越想越怒,怒氣變為不服輸的勁頭,很快,又轉變了夾雜著恨意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