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阿蠻難堪道:「如果不是你用官職和性命替我出頭,我恐怕已經被金吾衛當場處死了。」
她絞著手, 羞愧低下頭:「去紫宸殿前,你還提點我,讓我盡力說服他們,可是我氣昏了頭,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總是這樣,衝動的很……」
崔珣微微嘆氣:「你沒有搞砸一切,相反,你做的很好。」
阿蠻驀地抬頭,崔珣又道:「你每句話,都說的很好,否則,那些國子監學子怎麼可能為你喊冤?他們那般討厭我,可不會因為我幫你,就鬆了口。」
阿蠻呆呆道:「是這樣嗎……」
「是。」崔珣頷首:「從你去嶺南開始,到紫宸殿告狀,你一直做的很好,雲廷之死能被徹查,全部都是你的功勞。」
阿蠻眼眶一紅,崔珣又道:「等沈闕到案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會輪番問你,他們都是心眼很多的人,但你也不需害怕,實話實說就好,這段時日,你務必養好身體,才能熬過之後漫長的訊問。」
阿蠻默默點了點頭,崔珣看了看她身後等著的金吾衛,道:「快回去吧。」
阿蠻「嗯」了聲,她跟著金吾衛,往前走去,但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崔珣,然後才咬唇,黯然扭過頭,繼續往宮門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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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駕烏蓬馬車,悄悄駛入了裴觀岳的府邸。
裴觀岳四子二女,自他免職居家後,幾個兒子都收斂不少,長子裴璋也不敢去平康坊嫖妓了,一家人夾著尾巴做人,裴觀岳照例訓斥完幾個兒子後,才施施然去了書房,而書房裡的盧裕民,茶都換了三次了。
盧裕民見裴觀岳進來,他面上並無不快神色,而是端起白瓷茶盞,飲了口,放下道:「裴尚書真是事務繁忙。」
裴觀岳坐下,皮笑肉不笑:「我裴觀岳畢生心愿,高官厚祿,光耀門庭,也許在為國為民的盧相公看來,這心愿過於庸俗,但如我這般沒有祖先門蔭的人,箇中艱辛,盧相公豈會知道?我這心愿已完成大半,奈何四個兒子都不成器,需要時刻教誨,哪有盧相公的侄兒出息?」
他陰陽怪氣半天,其實就是不滿盧淮,盧裕民不輕不重回了句:「吾家懷信的確出息,十七歲就中了進士,任國子司業的時候,大考小考回回都是上上等,他雖過於耿直,但多加磨礪之後,將來必是宰輔之才。」
裴觀岳哼了聲:「若換太后掌權,盧相公家的千里馬不但做不成宰輔,連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盧裕民面色陰沉起來,裴觀岳又道:「盧相公想必也是憂心這點,才會今日踏入我裴府吧,否則,六年來嫌棄到從未踏入一步。」
盧裕民皺眉:「裴尚書,如今不是掀舊帳的時候,今日的事,裴尚書想必也聽說了,待沈闕被鎖拿長安,六年前的舊帳難保不會被翻出來,至少,盛阿蠻控訴的,還有裴尚書的妻子王娘子,就算王娘子死了,順藤摸瓜,裴尚書你也脫不了干係。」
聽到此言,裴觀岳也斂起笑意:「說到底,今日沒有崔珣的推波助瀾,盛阿蠻也成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