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因為虎狼之藥的事,他都不敢看李楹,他垂首道:「靈虛山人句句不離長生,他所圖謀者,應該和長生有關係。」
李楹道:「那今夜這麼大的事, 他還耗費時間來客舍, 我不認為他是為了要收你做弟子而來的, 他方才賴在這裡不走,應該是想尋我的蹤跡。」
崔珣聽到她說到這裡,直覺感覺有些不妙,果然李楹接著道:「我受全國四萬座佛寺供養三十年,作為一個鬼魂,都可以白日行走了,我這樣的鬼魂, 對靈虛山人應該很有幫助,所以他才會出觀尋我。」
崔珣怔了怔:「你想做什麼?」
李楹平靜說道:「這桃園鎮, 應該也有你察事廳的暗探吧,我要以身為餌, 將靈虛山人引出來,你再帶著暗探,去熄了他的借魂燈。」
崔珣想都沒想就說:「不行,這太危險了。」
李楹看著他,他在長安的時候,面色蒼白如雪,身體更是冷到離不了厚重鶴氅,屋內時時刻刻都燃著瑞炭,但是在這偏遠客舍,舟車勞頓後,他的臉色卻好上不少,也不像之前那般沒有半點血色,瑞炭也不用燒了,鶴氅也不用裹了,李楹輕輕笑了,她看著崔珣,說道:「崔珣,我不是在請教你的建議,我是在,告知你。」
自靈虛山人走後,她對他的稱呼就變了,她也不甜甜喚他十七郎了,而是喊回他的名字,語氣之中還帶了一絲陌生,崔珣咬牙,道:「你……你不需要這樣。」
李楹道:「你每次做決定的時候,也沒有問過我。」
她頓了頓,又道:「你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她還是在生他的氣,崔珣望向她,眼神恍惚了下,最終還是抿唇道:「明月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賭氣。」
「我的性命……」李楹譏嘲的彎起嘴角:「那你的性命呢?」
崔珣愣了一愣,李楹搖頭道:「我覺得你沒資格和我說這句話。」
「明月珠……」
「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不愛惜的人,又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愛惜性命呢?」李楹靜靜道:「崔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崔珣愣愣看著她,他張了張口,想解釋什麼,他在想,他或許可以和她解釋他的苦衷,他身體太過病弱,根本承受不了一千七百里的長途奔波,所以他不得不用虎狼之藥,或許,他還可以和她解釋,解釋他的不得已,他苦等六年,終於等到即將撥雲見日的那一天,他必須要確保這過程中不出任何差錯,他的五萬同僚,已經在枉死城等待太久了,他不想他們再等下去了,可是,他到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絕望垂下頭,垂下的脖頸潔白如玉,單薄白色襴衫下蝴蝶骨微微凸起,從蝴蝶骨往下,脊背就是薄薄的一層皮貼著骨頭,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一隻被人遺棄的病鶴一般,可憐極了,但李楹只是瞥了他一眼,沒有心軟,而是垂下眸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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