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不置可否:「張都督心中有答案了,不是嗎?」
張弘毅哼了聲,他又問了個另外一個在心中徘徊已久的問題:「盛雲廷是因天威軍被困,才會去長安求援,他是在求援途中被沈闕所殺,而沈闕和盛雲廷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殺盛雲廷?」他頓了頓,直接拋出疑問:「所以,天威軍的覆滅,是否另有端倪?」
這還是朝中第一個問天威軍覆滅是否另有端倪的官員,崔珣怔了一怔,然後心中忽湧現一種難以言說的激揚,仿佛是在暗夜獨行久了,終於得見一絲曙光的那種激揚,他抿了抿唇,壓抑住內心的複雜情緒,他問道:「敢問張都督,若真有端倪,那張都督會如何做?」
張弘毅沉吟了下,道:「我張弘毅,是因脾氣太硬,不夠圓滑,才會被貶官來此,但身為人臣,理應忠君愛國,恪守立法,我在清流一派中還有點影響力,若真有端倪,少不得要聯絡諸人,上疏聖人,查個水落石出。」
崔珣眼眶一熱,他望著張弘毅,說道:「還請張都督記住自己今日的話。」
張弘毅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崔珣心中寬慰,點了點頭:「我尚有一事,要請求張都督,如今察事廳大隊尚未趕來,但押送沈闕不能耽擱,還請張都督借我五百精兵,助我前去長安。」
若換以前,按照張弘毅厭惡崔珣的程度,他少不得會搪塞不借,但今日,他卻點了點頭,答應了崔珣。
崔珣道謝之後,兩人談話也到了尾聲,只不過一番交談後,張弘毅還是沒搞懂崔珣,如果為了朋友願意捨棄性命的話,那應該是不怕死的人,但是不怕死,為何又要投降突厥?
他仍然十分厭惡崔珣,但隱隱又覺得,這個佞臣,可能和他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他沉吟片刻,手中摺扇叩著桌角,他忽道:「崔少卿少時,是否師承柳松柏?」
崔珣怔了下,他不知道張弘毅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他於是頷首道:「是。」
「柳松柏,是我最好的朋友。」
崔珣愣住,張弘毅展開手中摺扇:「他擅長書畫,最得意的是行草,他曾經跟我說,崔少卿是他生平所教過,最優秀的學生,只可惜……」
後半句,張弘毅沒說下去,但崔珣已經猜到下面內容是什麼了,他垂下眼眸,張弘毅看著摺扇里畫著的青山圖,他道:「這青山圖,是松柏所畫,只是尚未來得及題字,他就故去了,既然崔少卿是松柏最優秀的學生,不如就為這摺扇題一行字吧。」
崔珣以前擅長行草,但現在的心境,根本寫不出了,他推脫道:「我已不擅行草,況且此物太過珍貴,張都督另請高明吧。」
張弘毅道:「松柏說過,他的行草,只有崔少卿學的最好,若崔少卿還不擅長,那天下就無人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