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發妻故去,他便想著給阿蠻扶正,他雖然以前對不起她,但現在會給她正妻的地位,給她國公夫人的身份,他會洗心革面,對她好的,可誰知道,她的溫存是假的,她的不計較也是假的,她只是在騙他,等騙到了真相,她就化為最鋒利的刀,朝他身上血淋淋的刺去。
如今,連腹中的胎兒,這唯一和他的羈絆,她都狠下心不願留了。
她是真恨他,是真想讓他死啊。
沈闕忽大笑了起來,他笑的淒涼,笑的落寞,御史韓文墨心驚膽戰,心想犯人莫不是瘋了,盧淮則是大惑不解,他不明白怎麼沈闕一聽到阿蠻落了胎就這種反應,侮辱阿蠻的是他,為阿蠻落胎髮瘋的也是他,簡直莫名其妙。
只有崔珣明白一切因由,早在貓鬼案後沈闕就是個活死人了,是阿蠻將他救了回來,給了他生的希望,如今希望破滅,他怎麼能不發瘋?
恨的動力也沒了,愛的動力也沒了,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趣?
沈闕停住笑容,抬眸,冷冷瞥向堂上審他的三司:「你們不就是想讓我招供嗎?沒錯,盛雲廷是我殺的!」
他突然痛快招供,盧淮和韓文墨都詫異了,崔珣倒是沒有詫異,不過方才的問話讓他又有些體力難支,他捂住錦帕咳嗽了兩聲,然後瞥了眼盧淮,似乎意思是接下來交給他審。
盧淮心想,這人怎麼病成這鬼樣子?他沒氣力審,他有,盧淮胳膊搭在桌案上,身子向前傾去,咄咄逼人問著沈闕:「所以你承認了?」
「是。」
「你為什麼要殺盛雲廷?」
「看他討厭。」
盧淮又問:「你是中郎將,是國公,盛雲廷一個虞侯,他怎麼得罪你了?」
「沒得罪,我就是討厭他們天威軍所有人。」沈闕道:「郭勤威一個寒門,敢看我不起,我討厭他,連帶著討厭天威軍所有人,不行麼?」
盧淮微微皺眉,沈闕的確一直和郭勤威不睦,起因是沈闕仗著是皇親國戚,為人驕橫,而郭勤威不是一個喜歡溜須拍馬的人,回長安述職的時候,彼此相遇,難免會得罪沈闕,沈闕恨上郭勤威,連帶著恨上盛雲廷,倒也說得通。
只不過,此事還是有很多疑點,比如當日裴觀岳之妻王氏為何也參與殺害盛雲廷?比如沈闕是如何知曉盛雲廷會出現在長樂驛的?比如沈闕到底知不知曉盛雲廷是回長安求援的?種種樁樁,不是一個看盛雲廷不順眼就能解釋的。
盧淮於是就將自己疑問全數拋了出來,不過沈闕卻閉口不答了,他倦道:「我已經招認了,是我殺的盛雲廷,至於王燃犀,她為何參與,你去地府問她啊!我怎麼會知道她為何參與?」
盧淮大怒:「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