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極度的痛苦下, 讓他性格愈發扭曲,他開始囂張跋扈,斂財賣官,他在賭,賭他那個虛偽狠毒的姨母到底能容忍他到何時?他想著,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撕下她假惺惺的面具, 像對待他母親和阿姊一樣,對他下毒手?
可是姨母一直沒對他下手, 或許她根本沒功夫對他下手,她還要忙著對付李家宗室, 對付天下群臣,她還要繼續攫取權力,因為她的兒子已經十七歲了,她沒理由再垂簾聽政了,她雖然表面還政,給了她兒子一些決斷的權力,但政令擬定這些大權,還是牢牢握在她的手中,連官員任免皇帝都要先問過她,才敢蓋上皇帝行璽。
這種窩窩囊囊的皇帝,真是天下奇聞。
他一邊痛恨著他姨母,一邊鄙夷著他表弟,一邊在長安城繼續醉生夢死,但仇恨的火種,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熄滅,反而愈發明亮。
而機會終於來了,豐州刺史裴觀岳,回京述職的時候,找到了他。
同行的,還有戶部尚書盧裕民。
他有些詫異,裴觀岳找上他,並不稀奇,裴觀岳此人慣會見風使舵,出身寒門,卻娶了太原王氏的嫡女,與寒門世家兩邊都關係良好,在官場也是如魚得水,但是盧裕民這個人,卻古板的很,最是嫉惡如仇,還上疏彈劾過他幾次,不知此次,為何會找上他?
裴觀岳假裝沒看出他的詫異,直截了當的問他:「沈將軍,我知道你心裡痛恨太后,如今有一個讓太后失勢的法子,你干不干?」
「什麼法子?」
「太后一手提拔的郭勤威,在邊關守著關內道六州,百姓都說,有郭勤威在,突厥鐵蹄踏不進大周一步。」裴觀岳道:「但若突厥鐵蹄踏進來了,郭勤威因為失誤戰敗了,關內道六州丟了,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那太后也必會承受用人不當的後果,試問一個丟了國土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再把持朝政?」
裴觀岳的每個字,都讓沈闕無比震驚,他自認為他不是個良善之輩,但裴觀岳,居然比他還毒上一百倍。
他不由道:「這也太陰毒了,那六州的百姓呢?六州的土地呢?就拱手讓給突厥了?」
「成大事者,必然會有所犧牲。」裴觀岳面不改色:「我大周國土千萬,少了區區六州,算什麼?」
沈闕嘖嘖稱奇,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盧裕民:「盧尚書,你也是這麼想的?」
盧裕民終於出聲,他緩緩道:「這個計策,就是我定的。」
沈闕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盧裕民面無表情:「讓一個女人牝雞司晨,這是我們這些臣子的過失,為了大周社稷,為了天下安康,我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