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激起了隆興帝的憤怒,盧淮被以犯上作亂的罪名在丹鳳門外重責一頓,扔入獄中,其餘學子也在丹鳳門外被金吾衛當眾杖打,不過文人向來迂腐耿直,加上盧淮在國子監三千兩百名學子心目中地位太高,這反而讓越來越多的學子前赴後繼,靜坐于丹鳳門外,即使被痛打,他們也毫不畏懼,反而以此為榮。
一個郭旭,一個盧淮,一個讓最樸素的百姓開始質疑隆興帝,一個讓最棟樑的士子開始質疑隆興帝,只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太后,卻始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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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軍家眷和士子等鬧的轟轟烈烈,魚扶危也沒閒著,他除了散盡家財,買通大理寺獄卒,讓他們請醫師為崔珣治傷外,還不顧性命危險,買通乞丐、說書人等,在長安城傳唱歌謠,李楹和他說:「若被發現,你考不了科舉是小事,只怕要人頭落地。」
魚扶危根本不在意生死:「某能與忠良和士子一起參與其中,已是三生有幸,又何懼生死?」
李楹心中感動:「我替十七郎,謝謝你。」
魚扶危搖頭,他又道:「崔珣的伯父,崔相公,還有京兆尹薛萬轍,近日都稱病不朝了。」
薛萬轍不朝,在李楹的意料之中,因為薛萬轍本就是一個極具正義感的老臣,但崔頌清不朝,李楹這倒是沒想到,崔頌清是一個為了新政一切都可拋的人,他如何會在意崔珣生死?她轉念一想,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或許,是崔珣在殿上所說的,看不起崔頌清的這種道,震撼住了崔頌清,讓他開始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像崔珣所說:「如果一種道,連為國家死而後已的將士冤屈都不顧,連無辜受難的百姓性命都不顧,那此道,不要也罷!」
李楹握緊手中的佛頂舍利:「但是,只要阿娘不鬆口,盧淮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魚扶危默然。
是的,他們這些人,熱血總有灑完的一天,如今是太后沒有痛下殺手,待她真的下定決心的時候,盧淮會死,郭旭會死,他也會死,所有人都會失去性命,而在一個個被砍落的人頭面前,百姓心中縱然再不滿,也還是會敢怒不敢言。
等三年後,五年後,連心中的怒,都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了。
這就是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正道的悲哀。
李楹道:「讓我去吧,我去見阿娘。」
「不行。」魚扶危首先搖頭:「公主自上次被佛法反噬,差點魂飛魄散後,神魂已經極度虛弱,如果再強行現出形體,就算有佛頂舍利在手,今後恐怕也只能勉強維持神魂不滅,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但是,你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魚扶危愣住。
是的,他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方才想過,是不是可以說服太后,用術法讓太后看見李楹?比如說服太后飲下黑狗血?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活人飲下黑狗血,見到鬼魂,這本就是妖術,妖術有違天道,會損人根本,否則,為何從古至今,用此妖術的人那般少?
畢竟這世上,又有幾個阿史那兀朵,能為愛瘋魔到不顧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