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耗著,反正會有人幫襯他,逼迫林拓先於他說出那代表著輸者的三個字。
林浪沉下臉,再次命令林拓:「道歉!」
林拓心灰意冷,轉過頭抗拒:「不要。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林浪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林拓第一次忤逆他,還是當著眾人的面,這讓他一個做老子的面子往哪裡擱?
林浪胸脯劇烈上下起伏,鼻腔里噴出來的氣息稍滿怒氣,他揚起手,狠狠朝林拓尚好的右臉甩上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而又響亮。
白皙的臉頰漸漸浮現紅色手掌印,耳朵嗡嗡作響,林拓呆滯原地,一動不動。
周遭變得死寂,他的肉體站在人群中央接受審判,靈魂卻在剎那飛散。
他聽不清父親在說什麼,只能恍惚地看著父親額角暴起的青筋,像蠕動的爬蟲。它一定是鑽進了父親腦袋,從而神不知鬼不覺取代父親----面前這個暴跳如雷的男人令他感到陌生。
後來歷經數年,林拓才終於徹悟,林浪其實就是那個林浪,他未曾變過。
他痛苦地逃避事實,強行為往事增添了美好的濾鏡。就像小時候編造的父愛作文,他的自行車后座從沒有父親的攙扶,只有父親得知他惹是生非時的一頓又一頓抽打。
「林拓爸爸,不要這樣,林拓還負傷……」
兩位老師被林浪的舉止嚇得上前拉勸,陸永家長也沒料到對方家長會突然打孩子,爭端的主題無形中從校園打架轉為了家庭矛盾,「別別別,我們好好商量。」
這一場鬧劇里,最大的贏家是陸永,他有恃無恐,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林拓的一句對不起。
辦公室出來,許如安開始馬後炮,在林拓耳邊喋喋不休:「你這孩子,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最近有多忙,飯都顧不上吃,拋下工作就急急忙忙來處理你這事了,這麼大了也不能給我們省點心。」
「哎又是檢討又是回家反思三天,哦對對,還有醫藥費,一筆大開銷!還好人家父母不追究,不然我們得被你賠死。」
「什麼醫藥費,我看也沒多嚴重,留著長長記性也挺好的。」林浪點燃根二手菸,呼出口白煙,眯著眼睛看見前面不遠處站了個人。
想半天道:「……哦,林一宴啊。」
差點忘了他還撿著過一個便宜兒子。
林一宴站在林拓班級後門口,等著林拓過來。
「我去收拾下書包。」
「快點的。」許如安對上林浪的目光,轉而反悔道,「算了,你待會自己回來吧,我們還有事忙。」
「……知道了。」
林拓悶聲回應,姿勢彆扭地走近林一宴。他低垂腦袋,似乎這樣林一宴就能看不見他慘不忍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