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拓沉默著不說話,林一宴知道自己這番話像極了瓊瑤劇作品裡倔強、不肯展示柔弱而承認哭泣的角色,他揚起嘴角朝林拓走去,不打算做過多的解釋。誤會這種玩意,可不能全歸類於壞。
「你怎麼來了?」林一宴想摸一摸林拓尚且發腫的臉,抬手卻看見自己掌心裡鮮紅縱橫,他怔愣半晌,記得自己分明洗乾淨手了,餘光瞥見凌亂的畫紙,他才恍然,原來只是紅色顏料。
「你的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讓我來接你。」林拓盯著他滿出血絲的眼珠,語氣里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出的酸楚,「我們走吧。」
林一宴垂眸凝視林拓,不為所動,林拓不自覺吞了一口唾沫,從進來到現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漠然與陌生。
林一宴蹲下身撿起四分五裂的畫紙,耐心十足地將它們一一拼齊,然後抬眸,以一種期待的目光投向林拓:「林拓,你覺得我畫得好嗎?」
這樣的角度實在像是渴望主人獎勵的小狗,林拓感到彆扭,便和他一塊兒蹲著。
說真的,上一次接觸美術、欣賞畫作還是在初二的美術課本上,他所受的美學教育空洞貧瘠,對於美的定義也相當膚淺,屬於外行人認同,內行人不齒。所以如果要讓他作出評語,只有簡單樸實的大白話----好看,難看。
「好看。」林拓由衷誇讚。
林一宴卻表示不認同,指指點點講出一大堆不足之處。
「可是,整體來看就是好看啊。」林拓用盡他在網上習得的幾個詞,「喏,這窗戶,雖然是白的,但我卻能看見玻璃里倒映出的樹木和天,綠與藍與白交融的恰到好處,我想想,這手法是不是叫藏色?」
林一宴聲音冷了下來,面若冷霜:「林拓,你應該否定我。是我能力的問題才致使它成為一張次等貨。我理應做到最好的。」
「你是人又不是神,任誰都做不到完美無缺,不要對自己那麼苛刻。」
林一宴反問他:「苛刻?這難道不是基本嗎?不成為最好,反而要退而求其次,甘願成襯花的葉子?」
林拓不會講大道理,被林一宴連續三個問句答不上話,他冥思苦想,竟找不出能反駁的理由,是啊,誰願意做陪襯呢,既然爭,便是要爭取最好的。
思來想去良久,他慢吞吞的給條件加上了一句前綴:「那你在我這,可以不用很辛苦,不完美也沒關係的。風餐露宿,你需要一個讓自己休息的藉口。」
林一宴緊繃的脊背漸漸放鬆,眼睛微微睜大,一言不發盯著林拓。
林拓不免被他盯得有些不適,因為林一宴看了他好久,是真的一直在看自己,目光如炬,連眼皮都不眨,顯得有幾分瘮人。
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林一宴?你……你的眼睛怎麼回事?!」林拓忽然拔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