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宴掛好校服外套,他看著林拓,又看著林拓帶來的東西,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緊繃著下頜以此壓抑翻湧的心情,慢吞吞坐到床尾,然後伸出了遮掩於背後的右手。
林拓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受傷慘重的指關節像在粗礪的牆面碾壓過般,血污與牆灰滲在一起,觸目驚心。林拓小心用沾碘伏的棉簽擦淨,隨著血漬褪去,他發現林一宴指關節上的皮全都破開了,大片粘成一團堆卷,但因為血肉模糊的他剛開始沒注意,現在看清了內心百感交集。
本打算草草了事,不願涉及過多交流的林拓忍不住問他:「怎麼搞的?」
林一宴氣定神閒,似感覺不到傷痛還活動了下指關節:「手砸到牆上了。」
「這不廢話,我也看得出來。」
林拓目光複雜,忽地聚焦到林一宴半邊微微腫起的臉頰,他可太熟悉這樣的傷痕了,當時天氣燥熱,他可是費了不少精力才讓臉消腫。林一宴應該在戶外待得時間長,天然的低溫環境沒讓他的臉像自己一樣腫成豬頭。
林拓心知他臉上的與手上的這兩者之間指定有關聯,換下八根棉簽後,他撕開創可貼輕輕貼上去,但畢竟是在關節處,創可貼並不能很完美貼合皮膚,林一宴手也不老實,總是喜歡伸展,林拓才貼完沒多久,剛扔完垃圾一扭過頭,創可貼與關節之間就出現了巨大空隙。
「別動了,你看都被你弄的松松垮垮的,沒效果了。」林拓強行掰直林一宴不安分的手掌,「還有,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受這樣的傷。」
林一宴抬眸,黑沉的雙眼闖入林拓內心,尚未開口,林拓心猛地一跳,頓時渾身不自在。
林一宴的眼睛好像載有記憶,林拓一和他對視便會情不自禁陷入回憶。
然而回憶並非完全美好。
林拓臉色微變,鬆開手著急忙慌作勢離開:「算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即將抽離的手旋即又被股難以掙脫的氣力扯住。
林拓不敢兀自掙開,怕劇烈的掙扎害得才處理好的傷口加重。他皺著眉,問他:「還有什麼事?」
林一宴無言,他用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將林拓溫熱的手掌心貼近自己由於腫脹也同樣發熱的臉頰。
力道愈來愈大,林一宴側過腦袋,半張臉幾乎全陷進林拓手中,擠得變形的臉頰蒙上層痴迷的緋紅,泛涼的嘴唇似有若無吻上林拓掌心,林拓瑟縮了下手指,妄圖抽離的手卻反倒被鉗製得動彈不得。
林一宴沒有看他,輕瞌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偶爾掃過他的手指,像是羽毛拂拭心口。
「我願意的。」
「什麼?」
林一宴只是重複:「我願意說的。你別走。」
大腦迅速運轉,林拓恍然大悟,他略顯艱難地「嗯」了一聲。
「林拓,你知道的,我其實很早就恢復記憶想起了所有。」林一宴道,「可我並不想回去。」
「他來找過我,強勢要帶我走,我不願意,他一氣之下就打了我一巴掌。」
「他是誰?」
「我的父親。」
林拓啞然,沒料到事態已然進展的如此迅速。那很快了,他的父親找到了他,也會很快找上林浪他們,然後讓林浪把林一宴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