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這幾年前看著還健康呢。」房東太太震驚得眼鏡從鼻樑上滑下,「難不成是太胖了?」
幾年前,幾年前,接二連三提到這個字眼,儘管對林拓生平了如指掌,秦懺還是掀起眼皮問了一句:「這貓是怎麼來的您知道嗎?」
「垃圾桶里撿來的。」房東太太惋惜道,「那時候才一歲,可討人歡喜,沒想到居然……」房東太太嘆口氣,然後延續之前的問題,她對著秦懺又奇怪道,「林拓怎麼偏偏找你,我都沒見過你,他不是有個弟弟嗎,他弟弟也不方便來?」
她盯了一會秦懺沉默的側臉,剛想拍手說「你跟林拓弟好像長得還挺像哩」,秦懺就語氣薄涼道: 「他也死了。」
房東太太徹底扶不住眼鏡了,啪嗒一下眼鏡掉到地上,摔斷了一條眼鏡腿。
知道秦懺肯幫他忙後,林拓幾乎想掀開被子像拜菩薩一樣謝謝他,任秦懺說什麼都一個勁兒點頭,有幾個甚至沒聽清頭就早早磕下,秦懺噎住,看林拓那低眉順眼樣冷笑一聲,林拓後知後覺,發怵得起了層雞皮疙瘩。
住院期間秦懺只剛開始幾天來過,後來就沒了影,林拓也招架不住秦懺,他不來後反倒覺得心安不少。接連打了三天消炎的點滴,在一天晚上臨近十點半的時候許如安又來了。
不同於上一次,她這次來身邊多了一個男人,林拓一眼認出這個男人是誰,但半天沒哼聲。
男人顯然才從生意場上下來,穿著正服,身上有若有似無的酒氣,儘管他在極力調整神色遮掩臉上的倦怠,林拓還是從他充血的眼睛裡觀察到他此刻的疲倦。
出乎意料的,男人的態度竟比許如安好得多,許如安上一次沒講的「對不起」居然從男人嘴裡說了出來,林拓略有點意外,可仍舊無動於衷,需要跟他道歉的又不是他們,林拓本想鐵心腸裝睡讓他們出去,許如安卻開始打感情牌哭了起來,她不像以往訴苦自己的可憐,而是自我責備,發展到後來甚至可以說是在咒罵自己。
「林拓,都怪我,我應該多對你上點心的,不然你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媽媽對不起你,你要是憎恨小揚,恨他捅在胸上那一刀,你就……」許如安奪過桌上的水果刀,扯開林拓裝睡的被子,一把把水果刀塞進林拓手心對準她自己心臟的位置,「你就也捅我一刀好了,我們扯個平!」
林拓大驚失色,直接推開許如安 ,許如安一屁股摔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了,跪倒在地上乞求林拓原諒的樣子好不可憐,勢有種林拓不點頭就不罷休的意味。
林拓太陽穴突突地跳,病房裡還有一位明天下午就要做手術的大叔,打擾自己不說,還打擾到了別人,那簡直罪孽深重。林拓捏了捏眉心,心臟被一隻稱作道德的無形之手捏緊,林拓終是放下冷麵,心軟地暫時鬆了口:「您別這樣,先起來。」
許如安淚眼婆娑,抽泣道:「你原諒媽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