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喆一拍手,道:「這便成了!隨安,下車!」
隨安跟了謝文喆十餘年,然而還是不明白自己少爺這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不過跟著少爺走已經成了本能,他問也不問,把車凳放好扶著謝文喆下車。
左相府很大,門也不止一個,謝文喆繞過大門,去西邊角門處敲了敲,裡面很快就應了聲。
那開門的家丁見謝文喆這富貴公子的打扮,小心翼翼地問:「公子貴姓?小的好去裡面稟告。」
「謝斂之如約來拜會鄭相,這是拜貼。」
家丁聽說姓謝,接了拜貼把二人請了進來,回身關上門,又給謝文喆搬個春凳過來後就急急忙忙的進去通報,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就帶著相府管家過來了。
管家這次倒比前些日子客氣了些,見了謝文喆還作了作揖,謝文喆卻不敢托大,急忙回禮,要知道宰相門前七品官,他現在且得罪不起這相府的管家呢。
謝文喆把隨安抱著的畫接了過來親手交給這管家,又悄悄給他塞了個荷包。管家默不作聲的收了荷包,捏了捏,臉上便掛了笑,道:「謝公子來的巧,相爺今日得閒,聽說您來了很是開懷,叫您進去呢!」
謝文喆在廳堂等了好一會鄭相才露面,見他起身施禮,便笑眯眯的來扶,口中道:「斂之來了,可等煩了?」
「不敢不敢,」謝文喆笑道:「鄭相公務繁忙,抽空一見已是小子的福氣了。」
鄭超仕在主位坐下,抿了口茶,悠悠地道:「斂之與謝相的脾氣倒大不相同。」
「父親也常說,我沒有祖父的風骨,他常以此為憾事,但小子倒覺得,脾氣不似祖父也不見得不好。」
「哦?」鄭超仕顯然有了興趣,「你也覺得你祖父脾氣不好麼?」
「非也。」謝文喆唇角一勾,心說這老傢伙總算上了勾,面上卻仍是一派恭敬,道:「祖父雖然是個烈性脾氣,但卻並不毛燥輕率,他常說,路遙知馬力,日久才可見人心。是以若成了他老人家的眼中的可造之材,那可真是福禍各半了。」
鄭超仕不自覺的微微的坐直了身子,道:「此話怎講?」
「我曾聽家裡的老管家說,先王時,祖父大權在握卻漸漸力不從心,然而我父資質愚鈍性情剛烈,並非是繼承祖父衣缽的絕佳人選,他老人家便在眾官吏中擇了一人,悉心培養,但是此人雖精明強幹卻性情急躁,祖父便屢次妨礙他的升遷,世人都奇怪為何要如此,祖父卻道:『以此人脾性,若他這官升的快了,恐怕惹出的禍事我便收拾不了了,還是在官職小時就板板他的脾氣,將來方可委以大任。』」
謝文喆說到這裡,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趁機偷眼瞧鄭相,見他的笑容不知什麼已經消失了,整個人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沉思。
這些已然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許多細節肯定早已模糊,現在給鄭相另一種「真相」,他就會混淆當年的記憶,就算不完全相信謝文喆的話,也會有那麼幾分的疑惑,而只要再旁敲側擊的點播一下,鄭超仕就會信個七成左右了。
謝文喆接著說道:「祖父還特意給他這得意弟子賜了字,希望他能儘早改了弱點,可惜他老人家走的早,到最後也不知此人結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