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安兄可知,我的字是什麼?」
郭四郎不說話,只是舉杯的手頓了頓。
「我小凡安兄幾歲,未及弱冠,左相親賜字,斂之。」
「你來我這炫耀的?」
「我姓謝,祖父是先王朝獨相,十九年活的肆意張狂,只去左相府拜訪一次,便得了這個『斂之』為字,」謝文喆將杯中的琥珀色酒液一飲而盡:「而今,我與你說起,你竟還覺得我在炫耀。」
「你……」
「我只道凡安許能與謝某做一知己,如今是謝某錯了。告辭!」
他起身便走,郭四郎起身扯住他衣袖,口中道:「斂之留步!」謝文喆回頭,郭四郎放手,舉杯飲盡,隨即倒杯而示:「給斂之賠罪!」
姿態已經做得足了,謝文喆這才回身歸坐道:「我知凡安為何覺得我是炫耀,如今人人皆知,我是左相郭老的弟子,這初見賜字便也變了意味,眾人倒將之作美談了。」
郭四郎看了看謝文喆,點頭道:「我知這必是你千方百計才可做出這番逆轉來,你謝家與鄭老的恩怨我也略知一二。」
「我可以,凡安也可以。凡安凡安,凡者,皆也。凡安未必不可解為四海皆安。要我說,這二字可為宰輔氣象!」
「我倒明白那鄭老為何要與你這『斂之』二字了,斂之你這性子,著實張狂了些。」
二人相視一笑,同舉杯,一飲而盡。
「我郭四兒沒什麼大本事,是這世上最無用之人了。靠著我爹混口飯吃而已,不能讀書,不能習武,不過是個連個女人也護不住的廢物罷了。」
「凡安何苦如此妄自菲薄。」
「我與你不同,你是謝家嫡子,家族萬般期望都在你身上。我,娘是一下賤伶人,懷上我便覺得登了天,誰知郭家不是那尋常人家,去母留子,沒得半分商量。我娘將我抱在嫡母面前,第二天便自縊而亡。自此,我便是郭府的一個影子,一塊污漬。我拼死讀書,希望自己掙出一個前程,結果院試便被我爹將卷子抽了。他不說我也知道,我母賤籍,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