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勝覺得他獲得了這場抗爭的最終勝利。
但是很快的,他漸漸發現他說的話沒人聽了,有時甚至開飯了也沒人來喚他,他所到之處一片安靜,幾乎沒人與他說話。有時他見其他幾個副將參軍正在笑鬧,只要他一湊過去,大家立時變得嚴肅起來。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排擠了,甚至他的手下也私下裡對他怨聲載道,張野議事再也沒有人叫他,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權威。
與他相反,張野卻日漸受到大家的重視,原先說好跟柴勝共同進退的人此時在張野的手下安分聽話,張野的主將權威終於完全樹立,再也沒有人可以違抗他下達的軍令了。
山間的落日總是要早些,夕陽的餘暉映的天邊一片鮮紅,仿佛是為這場不見血的博弈配上了顏色。張野坐在馬上,與謝文喆並肩看著遠處黃昏中的軍營。
「恭賀張小將軍心愿達成。」謝文喆對著張野一拱手。他如今已經可以端坐在馬上,雖然只能小跑,但也算的上是一大進步了。
人前面色冷峻的小將軍在謝文喆的面前方才有了些十七歲少年的樣子,他得意的朝著謝文喆笑著,道:「這才是剛開始呢,接下來才是這場剿匪的關鍵所在。」
謝文喆明白張野的意思,雙龍山的土匪十分不簡單,他們消息出奇的靈通,山腰上的匪寨明晃晃的擺著,可是每次官兵出擊,不是撲空就是中埋伏,山寨里空空如也,看的出這群匪徒撤離時間一定十分充裕,以至於還可以不慌不忙的將細軟全部仔細的搬走。
這其中的原因就像禿子頭頂的虱子般明顯——匪徒知道官兵的行動,有人在與他們通風報信。
「如此看來,那朱勇的剿匪還不如說是養匪,我們這次的部隊中不少人之前都是朱勇的部下,定是他們之中有人暗中與匪徒聯繫上了。」謝文喆皺眉道。
「定是如此了。」張野點頭:「如今內奸不除,此次的剿匪必敗。」
「都是自家兵馬,你真除掉了,回頭也不好交代。」
張野舒展了眉頭,想了想道:「內奸用的好了,就會變成一把利刃,反間計,一向都是最有效的。」
「只是這種人必然慣於背叛,毫無忠誠可言,你怎能放心用?」
「勾結賊匪,已是死罪,如今我讓他們重新變成官兵的暗樁,便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張野嘆氣道:「你沒有從軍的經歷,所以不明白,軍人最大的忠誠便是服從,主將是朱勇,他們便服從朱勇。錯在主將,不在軍人。」
謝文喆沉默了,他此時聽見的,是張野的軍魂。謝文喆不懂張野作為一個軍人的信仰,但卻願意為之守護。
「能成為禁軍護衛王城的,都是千里挑一,不知多少邊關將士都夢想著立功之後能調進繁陽,成為一名禁軍。」夕陽下的張野目光堅毅:「既然如今這五千禁軍的主將是我,那我便要讓他們有個禁軍的樣子!」
謝文喆看著張野,見他露出了少年人意氣風發的笑容來:「我不能讓在邊關的兄弟們失望啊!」
夕陽映紅了張小將軍身上的鎧甲,這一刻的他仿佛是戰場上縱馬廝殺的前鋒,劍鋒所指,銳不可當。
謝文喆看著他,溫柔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