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看見那個酒肆就跟看見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喘著粗氣,賣乖道:「師兄,師兄,我走不動了,我們去那裡休息一會吧。」
他的師兄張文山雖然沒有背著人,但是天沒亮早飯沒吃就被差遣出了門,幾十里的路來回,也早就累了,只是出於師兄的威嚴,他沒有立刻答應,板著臉數落了李文柏幾句後,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走吧,走吧,真拿你沒辦法。」
李文柏不察,兀自點頭,開心地笑起來,眼睛也是亮晶晶地,「嗯!師兄,你對我可真好。」
張文山:「……」
這小孩太傻,張文山略心虛,他抽了抽嘴角,忽然良心發現地道:「沉不沉,要不要師兄幫你?」
李文柏立刻搖頭,哆嗦著胳膊和大腿道:「不沉,我……還行。」
張文山也笑了,樂得地在前頭走。
嚴風俞閉著眼睛靠在少年的肩上,默默地順著渾身經脈將真氣運轉了三個周天后,因為受傷而淤塞的靜脈終於被強行打通,雖然疼痛無比,但若不趁著傷勢未愈之前打通經脈,恐怕以後會留下病根,等到元氣在丹田處積蘊,溫暖的真氣在四肢百骸間暢通地運行,嚴風俞一身輕鬆,他緩緩呼出一口氣——酒肆里人聲嘈雜,睜開眼睛前,嚴風俞聽見有人正在高聲談論駱德庸壽宴的事情。
有人道:「孫大哥,許久不見,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了?」
被他喚作孫大哥的人立刻回道:「嗐,還不是駱大爺的壽宴嗎,我家師叔與他乃是生死摯交,自從駱大爺金盆洗手之後,他二人已經有幾十年沒見了,如今收到請柬,那是無論如何都要來的。齊兄,你呢?」
那姓齊的便回道:「我們這邊當然也是收到了壽宴的請柬啊。」
又道:「想當年,駱大爺金盆洗手之前,跟我師父乃是莫逆之交啊,他二人一見如故……」
那之後這幾人便一來一回的,說著許多場面話,無非宣揚自己的師父、師叔與這駱德庸關係有多親近,意氣有多相投,聽多了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這時候,就聽見有人嗤笑一聲,道:「過來尋寶的就說是過來尋寶的,說那麼些由頭做什麼?」
此言一出,整個酒肆倏地變得安靜,落針可聞。尋寶?
嚴風俞倒是第一回聽見這個說法,有些驚訝。
起先他還好奇,這個駱德庸辦個壽宴怎麼能把那麼多江湖上排得上號的人物喊來臨州城?
他想,就算這個駱德庸幾十年前在武林上是個排得上號的人物,但是一方面幾十年過去了,就是落霞山莊這樣一個繁榮鼎盛的門派都能在幾十年間湮滅的無影無蹤,他區區一個「大俠」竟然還能有如此影響力?
另一反面是他駱德庸做了所有武林人士最不齒的事情——領了朝廷的恩典,當了朝廷的官——雖說朝廷勢力與江湖勢力算不上勢不兩立,但是當官的素來嫌棄混跡江湖的人,說他們是綠林草莽,而混跡江湖的人又嫌疑當官的,說他們為三斗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