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昨天下午還救了他一命的俊美男人,此刻奄奄一息地斜靠在牆角,嚴風俞胸前衣衫被盡數攪碎,破布一般勉強遮蓋他結實的胸膛,胸前卻是淋滿大片駭人的血跡,臉色像是覆蓋了一層虛弱的白紙般,不見絲毫血色,初升的驕陽沒有照亮他的面孔,他的生命仿佛一點一滴地正在流逝。
祁雲嵐一時心如刀割,眼眶驀地一熱,連呼吸都好像停歇了,他腦袋一片空白,腳下失了分寸,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力道兇猛,竟如實心鐵球一般,一下撞開好幾個企圖上前的青城派弟子。
他忍著鼻尖的酸痛,摸一把涕淚之後,一把脫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罩在嚴風俞的身上,低聲喚了一句「風哥」,卻不見回應,他心裡一緊,便又去探他的鼻息,摸他的脈搏。
卻見嚴風俞已然鼻息微弱,脈搏時有時無。祁雲嵐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靈動的星眸竟然迸發出難言的堅定來。
要救他,得趕緊,他想。
立刻抬起嚴風俞一側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到嚴風俞小幅度的掙扎後,他艱難道:「風哥,是我,雲嵐,我帶你回去醫傷。」
聽到這句話(也可能是力竭),嚴風俞竟然真的放棄了掙扎,任由祁雲嵐把他拉了起來。
張文山見祁雲嵐衣著華貴,不似一般的江湖人士,便有些猶豫。
其實此前他在聽到嚴風俞說自己是臨州城府衙的捕頭之後,便疑心自己找錯了人,此刻看出那二人的關係,立刻感覺自己成了棒打鴛鴦的棒槌,他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轉頭看向酒肆門口的陳涼玉,猶豫道:「師父,您看這……」
誰知陳涼玉竟然輕蔑一笑,他道:「我青城派的私事哪裡輪得到旁人來管,拉開便是!」
張文山不敢違抗實名,聞言咬了咬牙,再不猶疑,領命帶著幾個師兄弟上前一番拉扯。
考慮到師父的命令是將此人帶回去審問,而嚴風俞已然奄奄一息,幾人便不敢施展內功,只靠蠻力拉拽。
這廂祁雲嵐看見嚴風俞胸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想起季陽平口中的「捅了個對穿」,心中憤恨不已,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定要找季陽平算帳,此時卻顧不得那些,他見那幾人再次上前,心下一緊,亂中生智地抬起嚴風俞的另一隻胳膊,環過自己脖頸,自己則一手攬住嚴風俞的腰,一手抱住他的後背,將他護在胸前,不讓旁人觸碰到他的傷口。
然後雙拳終究難敵四手,縱使他腦子夠用,臨危不懼,奈何他武功平平,體格也不健碩,眼見著那幾人就要掰開他的雙手,將嚴風俞從他手中拉走,他急得大罵起來:「狗屁的名門正派,你們就是一群土匪,一群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