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是我魯莽了。」出乎祁朝天的預料,陳涼玉竟似變了個人似的,通情達理起來,他道:「勞煩你把人帶回去好好將養,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還請直言。」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忽又停下,回頭望向祁朝天,看了一會,忽道:「適逢多事之秋,你若是不想惹禍上身,恐怕還是遠離紛爭比較好。」
祁朝天望著那張臉,心中一動,很快反應過來,他笑了笑,道:「多謝陳掌門出言告誡,祁某記下了。」
目送青城派一行人離開後,祁朝天便不再理會祁雲嵐,逕自從兜里掏出一錠金子丟在酒肆的櫃檯上後,便一邊斂目忖度著方才的事情,一邊踱步出了酒肆。
外頭已經天光大亮,夾道草木葳蕤,官道上車馬來去,一派繁榮之景。祁雲嵐扶著嚴風俞走出酒肆的時候,酒肆瞧熱鬧的人已經走了七七八八,祁朝天與其餘眾人也已經策馬離開,只餘一輛破舊的馬車安安靜靜地侯在外頭。
嚴風俞身材結實,個頭也比祁雲嵐高上不少,祁雲嵐早就累得不行,胳膊也酸麻到失去直覺,他卻始終咬牙不曾吭聲,此刻他擦掉額頭上冒出的汗珠,看了看官道延伸處被飛揚的塵土模糊的幾個人影,想他爹這回恐怕是真的生氣了,只是那時那般境地之下,眼見著他風哥重傷昏迷,他除了上前護住他實在是別無選擇。眼下甭管錯不錯的,反正他已經犯了,狡辯不得,回家領罰便是,難不成他爹還真捨得把他送上莫歸山?
這麼想著,方才的臨危不懼,鎮定自若仿佛一具薄脆的外殼,在危機解除的瞬間破碎剝落,被晚春的晨風一吹,什麼都不剩下,強壓下去的後怕和委屈一陣一陣浪濤似的蔓延上來,頃刻間就要將他淹沒,眼見著林宥赦已經跳下馬車,快步朝他走來,他不想在人前露怯,便收起心中的酸楚,胡亂抬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喊了聲「赦哥」,與林宥赦一起,把嚴風俞扶到車上。
臨時租借來的馬車做不到那麼講究。車帘子灰撲撲的,車內陳設也很簡單,除了幾條長凳並一些軟褥並無其他物件。
車馬聲粼粼而過,祁雲嵐扶著嚴風俞站在車邊,一手還提著嚴風俞的寶刀,他看著林宥赦掀開車帘子,跳上馬車,把幾條長凳併到一起,又將唯一的軟褥展開鋪在長凳上,才回來與他一起,把嚴風俞扶到軟褥上躺好。
幾人上了車,馬車起步,徐徐而行。
車內光線幽微,林宥赦掀開車帘子,讓外面的陽光照進車內,又低下頭,細細查看嚴風俞的傷口。
「怎麼樣?」祁雲嵐把刀放在車廂里,一邊擦汗,一邊問。
「說不好。」林宥赦撕開嚴風俞胸前滲血的紗布,丟在腳邊,從兜里掏出一個水囊,把裡頭的水倒在嚴風俞的傷口上,沖開血污,又從兜里掏出一瓶金瘡藥,擦乾傷口上的水跡後,把藥粉細細灑在嚴風俞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