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專心編書的祁雲嵐而言,這三日過得既愉悅又飛快。
可於等待消息的嚴風俞而言,這三日過得既漫長又煎熬。
然而日子再漫長煎熬,該喝的酒,該吃的肉,還是一樣都不能少。
這日嚴風俞交了差,回家換了衣裳便與往常一樣,改道去醉仙樓喝了頓酒。
酒菜上到一半,一個綠衣歌女抱著琵琶盈盈走來,「公子,可願聽小女子彈唱一曲?」
嚴風俞掀起眼皮打量她。
纖纖玉手擱在弦上,尾指輕輕翹起,一抹丹紅縈繞其上,瓷白的脖頸上是一張含羞帶怯的臉,幾縷青絲垂到腰際。
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卻亦是小家碧玉的青澀動人。
嚴風俞勾唇一笑,傾身勾起她的下巴,饒有興趣地細細打量。
歌女蛾眉輕蹙,眼波流轉,望向嚴風俞時有片刻的失神,而後,她垂下眼帘,羞澀地喚了聲「公子」,「公子可有心儀的曲子,奴——」
嚴風俞已經鬆開她,「公子今日沒興致,改日罷。」
歌女怔了一下,抱著琵琶,回望一眼,而後作揖離開。
嚴風俞自斟自飲吃完一頓飯,結帳離開之時,突地聽見樓下傳來騷動,他低頭去看,幾個壯漢拉扯一個綠衣女子,罵罵咧咧不知在說些什麼,再定睛一瞧,那綠衣女子不正是方才那位歌女?
然而不消等他亮明身份,維護治安,已經有人拍案而起,英雄救美。
嚴風俞抱臂倚靠著欄杆,好整以暇看完戲,等到那位救了美人的英雄好人做到底,打發了一幫惡徒,又送了那美人一些銀錢後,嚴風俞袖手走下樓梯,在那英雄對面落了座,抱了抱拳道:「季大俠,好久不見。」
上回在祁宅,季陽平為了擺平自己與祁家的麻煩,不惜自戕一刀。
正所謂缺什麼補什麼,嚴風俞不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人,所以他格外敬重這樣的人。
歌女為報季大俠的解救恩情,逕自坐下彈奏一曲《西洲曲》。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桿頭。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捲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吹夢到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