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鼓,衣衫摩擦地面的細小聲音此刻像是震耳的驚雷一樣喧囂在他的耳畔,利刃穿透地面的窸窣聲連綿不絕的從他身後傳來。
夜明珠已經被他拋在身後,甬道里又黑暗又悶熱,祁雲嵐急出一身的冷汗,著急忙慌間,他只覺得這條甬道真的長到無邊無際,怎麼爬也爬不到頭。
嚴風俞……嚴風俞有沒有回來,祁雲嵐咬著牙想,他有沒有看到自己留下的話?如果、如果他看到了的話,他會不會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會不會……只要自己再堅持一下,就能夠看到他!
想到這裡,祁雲嵐的心中平白湧起一股勇氣,酸軟無比的胳膊和腿腳亦在這個時候充滿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有可能是幾個時辰,也有可能只是幾個轉瞬——前頭終於傳來一絲光亮,光亮越來越強,隱約還有人影一閃而過!嚴風俞!是嚴風俞!
祁雲嵐眼睛一亮,再次加快速度。
身下的地面忽然變得鬆軟,心裡咯噔一聲響,沒等祁雲嵐反應過來這鬆軟意味著什麼,他的一條腿已經穿過鬆軟的地面,懸在了半空當中。
底下的人好似也被驟然出現的、白皙光滑又纖長的大腿嚇了一跳,一時竟然沒有動作。
祁雲嵐趕忙把腿收回來,到底沒來得及,一隻冰涼的大手蛇信子一般攀上他的腳踝,用力握住,向下一拉,祁雲嵐一聲驚呼還沒喊出口,雙手下意識去抓地面,卻只抓住一把潮濕的土壤,身下一空,祁雲嵐灰頭土臉,一屁股摔在地上。
咬著牙抬起頭,一柄利刃抵上了他的喉嚨。祁雲嵐:……
祁雲嵐有些害怕,因為現在的陳進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白色衣衫上沾了斑斑血跡,書生往日裡平和寧靜的神態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猙獰,亦有些兇狠的惡毒模樣——好漢不吃眼前虧,祁雲嵐立刻道:「陳師爺,有話好好說,我、我剛才什麼都沒聽到,真的,我、我發誓!」說著他就舉起了三根手指,「我、我祁雲嵐對天發誓,如果我剛才有聽到什麼要緊的——」
然而不等他說完,陳進的眉梢輕輕動了動,「你是祁雲嵐?」
不怪他沒認出來。
此時的祁雲嵐灰頭土臉一個人,破破爛爛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毫無遮攔地露在外面,任誰都不敢把這樣一個街頭乞兒一般的人物,認作臨州城的祁家三公子。
可惜祁雲嵐不打自招,自報家門。
「竟然是你?!」陳進哈哈一笑,他道:「雖然主人叫我不要傷你,可是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你到底有什麼好的,竟值得那麼多人護著你?」
白皙病態的臉上呈現出一絲難得的紅暈,男人笑容猙獰,鋒利的劍鋒貼著祁雲嵐的皮肉,沿著他的脖頸一路往上,劍鋒划過他的下巴,劃上他的臉頰,在他的側臉戳出一個淺淺的凹坑,一絲血線順著他的面頰往下淌。
祁雲嵐疼得蹙了蹙眉,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嚴風俞苦中作樂的那一套,「大約是因為我比較好看?」
——這語氣,這模樣,倘若嚴風俞在這裡,恐怕會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陳進卻是一聲冷笑,他道:「好看?!哈哈哈,好看?!那我就讓你再也好看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