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風俞看著他那張寫滿戒備的臉,心中苦澀,臉上卻哈哈一笑。
老話說得沒有錯,時間果然可以改變一切。
它可以輕而易舉地磨光一個人的稜角,也可以不費吹飛之力的為一個人築上銅牆鐵壁一般的心防。
如果說曾經的祁雲嵐就像一塊剔透無瑕的美玉,讓自己不捨得移開,哪怕片刻的目光,那麼時移世易,世事變幻,如今的他還是自己記掛了七年,放在心尖上,怎麼也捨不得剜掉的人嗎?
嚴風俞有些恍惚。
他低下頭,細細打量眼前的青年:眉眼是相似的,低垂的長睫也是相似的,那下頭的目光卻已經變了味道,唇瓣是相似的,緊抿的弧度卻已經變了味道……嚴風俞晃了晃神,忽然對綠鬍子老頭,對鬼面人,對白衣青年,連帶著對他的小師弟都沒了興趣。
「好奇而已,不答也行。」嚴風俞站起身,語氣淡淡的,他抬手解了祁雲嵐的穴道,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作者有話說】
走是不可能走的。
第99章 鬼面(五)
他的態度轉變得太過突然,沒有絲毫預兆,祁雲嵐微微訝異,剛要說些什麼,一陣遽烈疼痛陡然襲擊了他。
鋪天蓋地疼痛沿著他的四肢百骸一股腦躥向他的大腦,祁雲嵐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抬眼看向嚴風俞,咬著牙道:「你、你封了我的穴道,是為了——」
然而,不等他說完,嚴風俞已經背過了身。
「你的傷我已經找人給你裹好了,」他背著手對祁雲嵐道,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這幾日你不要亂動,也不要妄動真氣,安心歇著,想必再過幾日就沒什麼大礙了。」說罷,他抬腳就要離開。
祁雲嵐已經意識到自己怪錯了人,怎麼會就這樣讓他離開?
他不知從哪擠出的力氣,一把攥住了嚴風俞的衣裳下擺,一字一頓地道:「是我小人之心了……多謝……多謝大俠的救命之恩。」
嚴風俞被他扯得腳步一頓,他輕輕扯了扯嘴角,目露譏諷,道:「謝什麼,不用謝,反正咱們倆素昧平生,往後大概也再不會見面了——」說罷他再次抬腳打算離開。
可是他想走,祁雲嵐卻怎麼也不肯鬆手。
嚴風俞蹙了蹙眉,轉過頭,暖融融的燈光下,祁雲嵐已經疼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對濃密的長睫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往下投下大片陰影,襯得那雙黑瞳愈發清亮,他咬著牙,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忽然道:「老者是……是藥王穀穀主……穆衡——」幾個字像是耗光了他的力氣,他喘一口粗氣,繼續道:「鬼面人……都是普通門派的弟子,穆衡將他們抓回藥王谷……把他們煉成傀儡,供他驅使,至於那白衣……公子,我也是第一回……看見他,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