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嵐卻只定定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這廂薛安許是不太習慣這種過於濃重的氛圍,開口調笑道:「噯,你這小孩,真是沒大沒小!前幾日不還師父長師父短的瞎叫喚嗎?怎麼今日忽然直呼起你師父的名諱來了?」
然而,屋子裡的氣氛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句玩笑話而輕鬆起來,成運還想再說些什麼,祁雲嵐已經遞給薛安一個眼神,率先走出屋子。***這一處的小院位置雖然偏了些,景致卻頗為宜人,樹木鬱鬱蒼蒼的,曲徑與流水亦別有意趣,祁雲嵐卻無心欣賞。
他的腦海里亂糟糟的,全是半大少年小小的身軀因痛苦而瑟縮成一團的模樣,一時想起他咬破嘴唇,卻還是無法保持清醒的場景,一時又想起他半是癲狂半是清醒間,頭頂一次一次撞向牆壁的場景……二人雖是萍水相逢,無親無故,可要放任他就這樣慢慢「死」去,祁雲嵐發覺自己終究於心不忍,他問薛安:「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看著他……」說到這裡,祁雲嵐說不下去了。
成運的情況三個人都已經很清楚了,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等到毒素蔓延至全身,侵入腦髓,成運就會變成一個任人驅使的真正傀儡。
到那個時候,即使成運不說,祁雲嵐也留他不得……
可成運他還那么小,十二三歲的年紀,嫩得幾乎能夠掐出水,或許他驕縱了些,頑皮了些,他不聽家裡大人的話,偷偷跑出家門想要看一看這花花世界,他想要行俠仗義,想要鋤奸鏟惡,他懷著滿心的憧憬,一腳踏入這一攤子爛泥的碩大江湖,他以為他可以救得了別人,結果他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或許是因為祁雲嵐臉上的懊恨太過濃烈,幾乎實質,薛安看著他,有那麼一會,枯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可以稱作猶疑的情緒,嚴風俞一直冷眼旁觀,此時第一時間察覺出薛安的異樣,他對薛安道:「薛神醫有什麼話不妨直講。」
祁雲嵐聞言,亦抬眼看向薛安。
薛安看起來有些踟躇,過了一會,他試探地開口,道:「其實倒、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言下之意……
祁雲嵐眼睛一亮,「還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
薛安哼哼哧哧,吞吞吐吐的,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臨終前曾經留下一本醫書……」
「醫書?什麼醫書?」嚴風俞皺起眉頭,好奇這樣重要的東西,薛安怎麼沒早提及?
「唔……」薛安猶豫著,竟是有些難為情的模樣,片刻後,他咬了咬牙,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一樣,道:「嗐,你們也知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被人稱為醫聖,號稱醫毒雙絕,江湖傳聞說他死前將平生所學所思盡數撰寫在一本醫書上,這話說得也沒錯,的確有那麼一本書,不過,那本醫書已經被我和師弟一人一半……對半分了,毒理在他手上,隨身攜帶著,至於醫理的那部分……」說到這裡,薛安再次頓住,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嚴風俞與祁雲嵐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