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各方打探的結果——明面上的,暗地裡的,甚至祁雲嵐醉酒後跟俞風的談話都被下屬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了他——都在證明祁雲嵐並不是在跟他虛與委蛇。
於是深謀遠慮如他,如屈藏,也只能把這一情況解釋為,呂施把祁雲嵐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祁雲嵐即使長到這麼大的年紀,即使經歷過這麼多磋磨,依舊天真如初,純良如初,從沒沾染過墨點似的,白得像是一張紙……你對他好三分,他便能還你十分。
可如今再一細想,祁雲嵐哪裡是一張白紙?那孩子分明就是個頂著張純良無害面孔的小狐狸啊!
——薛安為找醫書而「不得不」提早離開,祁雲嵐「意外」與賴三動手,成運「忽然」發病,俞風「迫不得已」帶著成運去追祁雲嵐……這一連串的計劃,環環相扣,滴水不漏,就連黃信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想到這裡,黃信笑了。
他的眼底有不明情緒在涌動,好像池子裡蓄滿了的水似的,即將傾瀉而出,他重重地放下碗筷,千鈞怒火,一觸即發,他抬眼,望向堂下來人,怒喝一聲:「還發什麼呆,去把韋陽給我叫來,咱們親自去請少將軍回來!」
來人虎軀一震,再顧不得其他,一拱手,道了聲「是!」迅速轉身離去。
嚴風俞扛著成運,沿著祁雲嵐沿途留下的標記,一路趕至滇州城外的時候,祁雲嵐仍舊與賴三纏鬥在一起。
二人各自都有負傷,賴三臉色發白,有些強弩之末的意味,祁雲嵐額頭冒汗,出招也不如先前那般凌厲,嚴風俞知道祁雲嵐是真心想取了賴三的性命的,可惜眼下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們再做多餘浪費。
「雲嵐,追兵將至,今天就先算了吧,以後還有機會。」嚴風俞把成運放在樹上,倚著樹幹對祁雲嵐道。
話音落,馬蹄聲漸進,疾速行進的馬匹帶起了漫天飛揚的塵土,看那樣子,少說是個幾十上百人的隊伍,祁雲嵐瞧見了,心有不甘,腦子卻很清醒——先前的種種安排都是為了這一刻,現在再不走,恐怕短期內再難有這麼好的機會!
他抽身要走,賴三卻纏上來。
到了這一刻,賴三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賴三想,怪不得早先在府里之時,祁雲嵐好幾次有機會可以殺他,卻遲遲沒有動手,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重傷之仇與斷臂之恨在這一刻交織,毒蛇的汁液一般,悉數湧現他的心頭,祁雲嵐想走,他偏不讓,府內守衛眼看著就要來了,只要他再拖上一時半刻,這兩個人便是插上翅膀也再難飛出這滇州城!
想拿他賴三爺當棒槌使,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
「原來少將軍把我當冤大頭使呢?呵,那也得看我賴三爺願意不願意!」賴三冷笑一聲,又提一口真氣,疾速往前攻去。
嚴風俞見他方才還一副強弩之末,力有不逮的樣子,如今卻氣勢大勝,越攻越快,便知道他是拿定了主意打算拖延時間。
嚴風俞豈會讓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