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信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點了點頭,闊步出了廳堂。
門扉吱呀一聲響,合上了,屋內只剩下叔侄二人,祁雲嵐撲通一聲跪在了沈鬱面前,「沈叔叔,你罰我吧。」
他這副認錯積極但是死不悔改的模樣當真與七年前一般無二。
沈鬱怔愣一瞬,隨即冷笑一聲,嗤道:「你這是做什麼?把我當你爹嗎?賣賣慘就能管用?」
祁雲嵐的確存了點使苦肉計的心思,而他的苦肉計對祁朝天來說,也的確算得上百試百靈,可惜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沈鬱。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對沈鬱說:「沈叔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
沈鬱已經快被他氣死了,「哦?是嗎?祁小公子竟然也會犯錯,我還以為是我淨月湖招待不周,讓祁小公子厭棄了,這才急著要跟人走呢。」
祁雲嵐急了,膝行兩步,湊到沈鬱跟前,他拉住沈鬱的衣衫下擺,下巴擱在沈鬱的膝蓋上,「沈叔叔,」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沈鬱,「我只是……只是不想讓淨月湖重蹈當年梅山山莊的覆轍,罷了。」
沈鬱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愣住了,祁雲嵐像個小羊崽子一樣,輕輕蹭著沈鬱的手心,他道:「沈叔叔,我知道你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有特別兇悍的陣法,還有特別厲害的蠱蟲,你還有許多身負絕世武功的僕人,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黃信不惜拋下整個南域也要攻下淨月湖呢,萬一你的陣法出了問題呢,萬一淨月湖出現幾個內鬼呢,沈叔叔,我……我是真的怕了,我已經失去我爹跟我大哥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跟季陽平,要是你們再出什麼意外,那我……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說到這裡,他哽咽了,停頓了一會,等到氣息稍稍平穩,祁雲嵐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況且我們都清楚,黃信之所以這麼執著地想要找到我,是為了找我幫忙,他留著我有用,不會傷我性命的。」
「他現在不會傷你性命,那以後呢?等他利用完你呢?」沈鬱的態度已經有所軟化,卻還是強撐著不肯鬆口,他低下頭,看著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人。
褪去了青澀與稚嫩,如今的祁雲嵐已經有了屬於青年男人的堅毅輪廓,他五官俊朗,眉眼深刻,可他緊抿的嘴唇,與撒嬌賣乖時的模樣,卻跟少年時一般無二,沈鬱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清楚這樣一副乖順面孔下潛藏著怎樣一個又倔又軸的靈魂,也知道凡是祁雲嵐打定了主意要去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阻攔。
輕嘆一口氣,沈鬱到底擰巴不過祁雲嵐,更加見不得祁雲嵐對著自己流馬尿,他拍狗似的,拍了拍祁雲嵐的腦袋,以示安撫,又從袖袋裡摸出一個青瓷瓶子,遞到祁雲嵐手中:「罷了,罷了,你要去便去吧,這個你拿好了,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救你一條小命。」
祁雲嵐隨同黃信等人離開淨月湖,前往滇州城之時,嚴風俞一行人剛在滇州城落腳。
滇州是黃信的地盤,帶著當朝太子路過此處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為了隱藏身份,他們扮成了過路商人的模樣,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客棧里落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