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去了,月亮沒有升上來,這夜伸手不見五指,安靜的令人心慌,小蟲子嚇得不敢鳴叫,就連軍營里的火把都老老實實地待著,一動不動。
遠處的滄州城裡正在發生一場巨大的變故,無數人被從睡夢中驚醒,但是這些與紅狐狸沒有關係,他喝多了,睡著了,直到下半夜,一陣驚天動地的喧譁聲將他吵醒,躁動的歡呼聲和著雜亂的腳步聲,自四面八方傳來,紅狐狸腦仁一陣接一陣地發疼,感覺大地好像都在震動。
「城破了!」
「城破了!」
「進城去了!」……
他聽見有人喊道,走出營帳,逮著個人,一問之下得知,他們刺殺溫茂成功之後,黃信趁著對方還在慌亂,尚未定住陣腳之際,派遣麾下將士帶著三千士兵,和著城中的內應,連夜偷襲,終於順利拿下滄州城,目前先頭部隊已經入城,他們這裡的大部隊馬上也要啟程了。
好消息啊,紅狐狸早受夠那一屋子的腳臭味了,他想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林宥赦,順便問問對方願不願意跟他住一塊兒,搖搖晃晃走去清風門掌門的營帳,遠遠地聽見爭吵聲。
兩個聲音他都認得,格外虛弱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林掌門,稍顯虛弱,卻不那麼虛弱的,是天機閣的秋閣主。
深更半夜的,這兩人怎麼會湊到一起?還吵架?
莫不是秋玉仁那癆病鬼也惦記上了林掌門?那怎麼能行!
紅狐狸酒勁上頭,血液上涌,暗罵一聲秋玉仁那斷子絕孫的病癆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竟敢惦記自己看上的人!
就要掀開帘子去「捉姦」,忽地腳步一頓,悄悄湊上前去——還得先拿到證據再說。
這一看,他驚呆了。
營帳里燈火昏黃,可該看清的東西都能看得分明。
他清清楚楚地看見,林宥赦斜靠在塌邊,神情冷凝,與他平日裡所表現的溫和表象截然不同,與他殺人時冷酷肅殺的表情也全無半分相似之處,這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倨傲,仿佛腳邊跪著的人卑賤如泥,仿佛那人的哀切在他眼裡半文不值。
營帳里只有兩個人,林宥赦坐著,秋玉仁跪著,秋玉仁仿佛在斥責林宥赦的不負責,察覺到林宥赦的怒火後,他立刻換了一副態度,懇求他不要把自己的命那麼不當回事——
「殿下,若你出了什麼意外,那我們的大業,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年去做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
林宥赦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情並無半絲鬆動,「我說了,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我不需要對你交代什麼,你也不必再多言。」
秋玉仁還想再說些什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