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是沉的,卻含著似無奈般的憐惜。
也就是這點無奈,以及這點憐惜,輕地幾不可聞,卻讓姚佩君在這個世上繼續苟延殘喘。
因為他,她才能活著。
倘若哪天他連這些都不願意給她了,那她真不如去死好了。
這一絲苟活的喘息,驚動一條縫隙背後暗窺的人。
跌跌撞撞地,他從絳紋帳後的桃木暗八仙立櫃中闖出來,髮髻鬆散覆遮著臉,一身苔綠衣衫半掛在薄瘦的少年身體,逶迤拖地,揉著惺忪的睡眼,朝她奔來。
轉眼間,摟住她的脖子,撲入她的懷裡。
抬起一張貌若好女的面容,撒嬌一般的哭調,「娘,你到底去哪裡了,我找不到你。」
這便是姚佩君的罪,生下了這樣的一個兒子。
她被這個罪勒住脖子,卻在看後面的男人。
她的丈夫,一如既往地,憐憫地看著她。
便是在這種眼神下,她推了推身上的人。
十五歲的少年側首,才看到這裡還有一個人,陡地被嚇,躲到與他一般高的母親身後,貼著她的後頸,抖抖索索地,小聲叫了聲父親。
她的丈夫應了聲,道:「我有事要出去,今晚不回家了。」
隨後扯整袍袖,離去了。
她挽留不了漸漸消失在眼前的他,只能抱著眼前這個與他五分相像的兒子,就似抱著他方才的憐惜。
沒關係,他是愛她的。
縱使他找再多的女人,他也是愛她的。
她知道他最近喜歡上一個名喚浮蕊的女子。
他與她說過,這種事上,他從不瞞她。興許下回,她可以問問他,要不要將浮蕊抬進府,做第四房妾室。
不管多少女人,她都會像愛他一樣,去愛她們。
秦令筠出門後,雨幕之中,隱約還能聽到後面追來的聲音。
「娘,父親今夜不回來,我可不可以和你一塊睡了?」
他的妻子回答是什麼,模糊聽不清楚。
他眼里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厭惡。
坐車出府,寒雨淋落在車頂上,啷噹作響,最終拐進槐花胡同,芳雲院。
是夜,綺帳圍攏中漸起低泣和撕扯聲。
浮蕊伏跪在床上,幾乎被脖頸處狠勒的腰帶扼死,一頭散落青絲也被攥住,被迫仰起頭。她的雙手抓緊床褥,染了淡粉蔻丹的指甲從上面划過,發生滋滋的刺耳聲響,折斷滲血。
「大人,求您。」
淚水不斷淌落下來,在最後一口氣要斷絕時,她被摔回褥上。
秦令筠鬆開從她身上剝落的腰帶,彎折的腰肢頹塌而下,不斷咳嗽顫抖,目光落在白皙纖弱的背上,已有縱橫鞭出的紅痕,錯落出一副讓他滿意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