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楊毓急得不行,什麼法子都想了,但衛陵還是昏睡不醒。適時丈夫來了家信,直到衛陵終於醒來,楊毓才回信,自然也將此事寫了進去。
衛遠上前兩步攔說:「三弟,爹是關心你,娘送去的信,他剛看開頭,就擔心得很,著急地連信都拿不住,也是看到後面,曉得你沒事了,還高興了好幾日。」
衛曠被揭短,睨一眼長子。
衛遠笑著住嘴。
衛陵插科打諢道:「爹,我那是一時不小心,也不知那日怎麼回事,驚雷受了驚嚇,恐是頭一回見那麼多頭狼,直接將我摔下去了……」
誰都不知當時的情形。
這話倒是將罪責都怪到一匹不會人話的馬身上。
衛度嗤道:「總歸與你半分關系沒有,不是?」
衛陵反笑,「二哥,你偏要在爹和大哥回來的日子,嗆我的不是,就不能其樂融融,大家高高興興的?」
若按往常,三弟定要與他爭起來,現下卻將衛度一噎。
衛虞笑眯眯道:「就是就是。」
眾人在前頭說笑,只曦珠和孔采芙兩人落在後面。
等到廳中,圓桌上已擺滿熱菜,丫鬟正呈端上最後一道酒糟牛尾狸,角落有兩個大火盆燒著銀絲炭,熱烘烘的。
衛錦和衛若兩個孩子方才未出去,只在僕婦看管下等候,這下見祖父回來,都有些怯地那一身氣勢。
衛曠見兩個孩子,各自抱起來顛了顛,聽得孫子孫女叫了自己,將其放下,才坐到最上的首位,而後道:「都坐下吧。」
楊毓坐到丈夫右側。
隨即一眾人紛紛落座。
衛度坐於父親左側,順著排下,是孔采芙和衛錦,再是曦珠、衛虞、衛陵、衛遠、衛朝和其妻純禮。衛若因年歲尚小,夠不足桌面,還是單獨由僕婦照料吃飯。
席面上,楊毓給丈夫布菜。衛曠則與兒女們說起話。
衛家軍功興家,沒有書香門第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又是久未歸家,自然都有許多話要說。
兩相問話應答,桌上熱黃酒的香氣,與精緻佳肴的飯菜香氣混合飄飛,和著時不時的笑聲。
曦珠微低眼帘。
她知這一桌人既定的命運,再見此時他們一家言笑晏晏的模樣,總會想起前世的後來,再沒有這樣的團聚,心裡止不住地湧上酸楚。
有時,她會覺得自己就像是目睹衛家興亡的那個人。
她不可避免地再想起那一樁接一樁的禍事,心不在焉地吃著飯,一隻胳膊倏地碰到自己,她看去,是衛錦傾身,夠著筷子去夾杏酪羊肉,卻因手短,只得搭著自己的手臂。
曦珠回神,衛錦是喜歡吃羊肉的,給她夾了一筷肉到碗裡,輕問:「還要不要?」
這時,她才留意到似乎游離於這場席面的,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