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執溫和笑說:「多謝你好意,前幾日我也將找好住處。」
接著人問道:「是在哪兒?我好得空去拜見。」
「西城保寧大街的銅駝巷,走到盡頭,最里那家紅漆門就是。」
「聽著有些遠,上職豈非要摸黑起了?」
「還算好,那地方僻靜,我算是喜歡。」
眾人聞言,都笑說得閒要去做客。許執一一應下。
話至此處,便真到分別時候。
張琢拉著許執,一同往乘坐馬車的街口而去。
「你不必叫車,我送你回去。」
張琢在朝考中不甚如意,被外放出京,到一個西南偏遠地方任知縣。那地方山嶺疊嶂,瘴氣漫生,人煙稀少,卻土司派系林立,很是讓官員害怕的地方。
但扎付調令不日下來,張琢只得唉聲嘆氣,時感好不容易吊尾中了進士,卻到那麼個地方去。
當下,更是有些奉承起許執,只盼他來日升官,惦念這幾月來的同年顧舊之情,想法子幫襯自己一把。
不過送人歸家,小事罷了,便挽著兩人胳膊,跟同胞兄弟般親密。
許執奈何不得,也知他的意,只得跟著一道走。
卻到街口,見到那處停著一輛華貴馬車,旁邊站著兩個錦衣華服的子弟。
他的目光只落向車懸壁燈,昏黃光影中,那個身穿翠濤圓領袍的鎮國公三子。
對面眺來一眼,還是那般淡然的冷意,一如之前兩次。
不過轉瞬收回。
「怎麼?那人你認識?」
洛平望向不遠處登車離去的兩人,問道。
衛陵唇角微動。
「不認識。」
歸家的漫長里,在談論改制火.槍的議聲中過去,順路將洛平送到洛家,車夫又重新鞭馬,轉向大道,往鎮國公府而去。
車廂寂靜,車輪碾過石磚發出輕響,悠悠揚揚地,哪家飛出清越琴音,暗合牆外的玲琅簫聲,拂落一地春花。
整日在軍器局忙碌,又要應付這場生辰宴,淺薄的酒意被微風吹散,一絲疲累湧上來。
衛陵不覺手肘撐在車窗的邊沿,抵住了額角,闔上了雙眸。
他無意再次跌入了黑暗,看見了裡面的自己。
*
前世。
他過的最後一個生辰,該也是男子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日子之一,二十及冠。
那天是神瑞二十五年的五月十二,父親即將出殯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