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燈回到屋裡,坐到書案前,久久未動。
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秦令筠要他的命。
……
靜默良久,他終究緩出口氣,傾身將一本律書翻開,在明煌燈下,接著昨晚的夾頁看下去。
*
前世,衛陵一共調查過許執兩回。
第一回,在得知曦珠與一個貧寒的進士定親時,他震驚憤怒,讓阿墨去打聽。
不過都是些淺顯的消息,年紀相貌家中境況這類。
第二回,是在他被因吞沒軍田,被奪權歸家的那年臘月。
讓人往西北雲州府,將許執往上三代的祖宗幾輩都查透,尤其是他的同輩,以及凡是認識他的人。
妄圖從那些過往裡,獲知致命的缺漏。
但沒有。
這樣一個人太乾淨了,除了那樁詩案,因附和老師,諷罵貪官,差些送斷了他的仕途。
許執在雲州的近二十三年,除去幾個固友交遊,其餘時候,都在讀書。
陪伴這個人最多的,便是那些筆墨紙硯。
而在京刑部做事兩年,當得知與自己分家的兄長家中有難,立即將積蓄拿與幫扶。
且有能力才學,只要時日足夠,定有作為。
衛陵不知為何,會想再去查一次許執。
也許是再次得知她出府,又是去找許執。
這回,隔著一堵院牆,蔦蘿枯萎,高高的柿子樹梢枝頭,留有三四個紅彤彤的柿子,已經被鳥啄吃了大半。
無人可見的角落裡,他似是不能見光,連呼吸都止住。
然後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曦珠,你怎麼來了?」
「好些日沒見你了,過來看看呀,難道你不想我啊?」
「不是,我想你的。」
「被褥你洗了?屋子你也打掃了?」
「乾淨吧,你的書案我沒碰,怕亂了你的東西,讓你找不見。」
「這梯子?」
「哦哦,梯子是我向隔壁借的,房樑上結了蛛網,我就掃了下。方才是人幫我搬來的,你等會給人還回去。」
「好,我等會就去還。」
「曦珠,你別幹這些活,我自己來就好。」
「年底了,刑部忙吧,你哪有空做這些,我在公府也是無聊,正好來幫你。對了,灶上我煮了臘八粥,都一個時辰了,應該快好了,你不能吃花生,我沒放的。快去嘗嘗。」
「好吃嗎?」
「好吃,比外頭賣的還香。」
「哪有,哄我呢?」
「真的。」
「你老實交代,我沒在的這些日,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別是隨便應付,吃麵吃餅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