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二十四歲登基,大燕的四野邊疆便未平靜過。
不是西北通往西域的商路,被臭名昭著的匪賊堵塞,尤其以黃源府最為嚴重,官匪勾結蠶食稅銀;
就是西南土司派系林立混打,山高路遠,不服朝廷管束,甚至殺了派去的官員,是衛曠曾領兵鎮壓,現才安分些;
東南峽州那片地區,瘴氣毒蟲,也是海寇不斷,時不時騷擾沿海商貿,不僅斷了朝廷的一大筆收入,每年反倒要往那里投入數十萬兩的銀子抗敵;
北疆更是毒瘤,上數兩個朝代,一直未平定……
皇帝覺得呼吸愈發不暢。
去ῳ*Ɩ 年年底的幾場雪災,撥出去那四十萬兩的賑災銀、今歲夏季江南的暴雨,上繳不了蠶絲米糧,又填入五十萬兩雪花銀、還有修建皇陵要的百萬數白銀……
處處要銀子,處處有戰事。
只要一日戰事不停,他就還要用衛家。
武將大多與衛曠有牽連,倘若沒有衛曠,現今的情形只會更糟。
衛家不能動。
一片死寂里,掌印太監見皇帝久久不語,戰戰兢兢地挪跪過去,將挨地最近的奏摺撿拾起來。
正是今早司天監監正王壬清送來的,測算得出六皇子與傅氏女大婚的黃道吉日,是明年春三月十八。
太監匆匆看過一眼,合上摺子,又俯身撿起其他的,一本本摞在手臂里,給拿到案上放置。
正此時,殿門外走進一個道人。
白髮鶴顏,頭戴青布一字巾,身穿長袖藍緞寬袍,手持白拂塵,行四方步。
袍擺無風自動,端著仙風道骨的姿態。
無需宮人通報,便可直接入殿,是皇帝特允。
滿朝上下,唯此一人。
正是秦宗雲,秦家原本的家主,卻十二年前將家中大權,都交予才高中榜眼、入仕為官的兒子秦令筠,到潭龍觀當道士去。
現今為皇帝煉丹講經。
今日前來,是又新煉出一爐丹藥,前來獻上。
皇帝滿面欣喜,趕緊站起,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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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
公府書房內,衛曠將紙條上的消息看過兩遍,轉到長子手裡,又拿起從北疆傳來的信件,拆開翻看。
關於最近一月的幾場戰役。
舊汗王病逝,新上位的是其第四個兒子阿托泰吉,由其率領的幾場戰事攻勢迅疾。
今年氣候異樣,狄羌為了抵禦寒冬,提前南下進攻搶掠。從不戀戰,搶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