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好, 翌日去學堂念書,傍晚回府的路上, 跑去買了一隻最漂亮的紙鳶。
夜裡偷偷帶去給母親,但母親並沒有誇獎他, 而是點了火,把紙鳶燒掉了。
母親的脾氣很古怪, 但他從不怪她。
下次,下下次,他仍舊會問母親想要什麼,他帶給她。
他心裡已是很滿足。
因最初,母親在他偷摸去看望她時,甚至隨手抄起東西砸他,伸長指甲來抓他。
一副衣衫不整,長發凌亂的模樣,歇斯底里地怒罵他:「滾!你這個奸生子!」
「你個雜種!滾!我不想見到你!」
跟著一陣哭笑的尖銳聲音。
那是他第一次去看她,沒想到一直被父親關在繡樓的瘋姑母,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原來他真正的母親,並非那位端莊仁慈的夫人。
儘管待他很好,時常問他冷暖,關心他的課業。但很奇怪,他難以從她的身上,得到所謂的母子之情。
他疑惑地觀察過身邊形形色色的母子,也問過學堂的同窗好友,都未有他這般想法。
直至那位夫人與父親的爭吵。
嚴夏蟬鳴,樟樹底下。
他躲在窗外聽到了那些令人震驚的對話:夫人所生的女兒早在出生時被處死,襁褓中的孩子被換成了也恰在那兩日出生的他。
接著嗚咽的掙扎啞聲。
父親把夫人勒死了。
驚訝過後,他很快平靜下來。
他去找姑母,不,是自己的母親。
卻被母親用香爐砸得頭破血流,臉也被抓出幾條血痕。
但他只覺得莫名高興,似乎從未感知到的母親愛意,正流向他的身體。
看守繡樓的僕婦稟告父親,父親說:「你以後不要再去找她。」
他問:「那她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他要從父親這裡,得到親口回答。儘管他心裡清楚了。
「不管你的母親是誰,你都是秦家的長子,以後要繼承秦家的家業。」
這便是父親最後的回應。
不久之後,便娶進了一個更貌美年輕的女子,作為他的繼母。
人生幾多無聊,他仍舊依照定立的規矩,按部就班地念書,結交朋友,以後還要科考做官。
但在深夜到來,他有了一件必須要做的事,去那座繡樓看望母親。
每次他去找她,她的身上總有青青紫紫的傷痕,從脖子蜿蜒至衣裳內領。
與他見過的所有女人不同,她從不注重自己的外形。即便他到時,她只穿件半露肩膀的薄衫,也不會遮擋或是套件外裳。
她只會冷冷地對他笑,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滾。
後來興許罵得累了,每次他再去,她都不會吐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