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第三次地仔細打扮自己,卻在對著銅鏡時,發現自己又白了一簇頭髮,似乎腮角的幾條皺紋,也深了。
那面鏡子被摔碎在地。
他不想再見到她,她看到的他,是衰敗老去的模樣。
但還是壓抑不住地想要見到她。
他太想她了。
她離開峽州的那一年,每一個夜晚,他都在想何時才能去京城,見到她。
衛家的事應當料理妥當了,她脫身衛家後,便不會再去管那群人。從此,只和他永遠在一起。
她會不會等他太久,嫌煩了。
但等來的只有她病逝的消息。
還有她要衛若轉交的那把措金刀。
她病逝的這三年,他總是想起她,不管是在吃飯時,還是在獨自安寢時。
每一年她的忌日,他都會請和尚道士,做上七天七夜的法事,給她燒去許多的金元寶。怕她一個人在底下,沒有銀錢使用。
對月獨酌,衣袖微濕。
他想起從前她尚在時,躺在他懷裡,會恃寵而驕地笑問他:「進宣,我愛你,可你愛我嗎?」
他從來沒有那麼愛一個女人,甚至是愛一個人。
便連他的母親,也不能夠。
因此,他笑著點了下頭。
後來的他,不該放她離開峽州的。
哪怕是用繩索把她栓住,也不能放她離開他一寸一步。
她就該在他的庇護下,每一日等待他的回家,笑著來迎他,與他度過剩下的歲月。
直至壽終正寢,和他同埋一個棺槨。
「可是你說過的,你愛我,難道是在欺騙我嗎?」
傅元晉看著年輕貌美、卻神情怨恨他的柳曦珠,感到整個人都在飄忽。便連問出這句話時,仿佛也控制不住一般。
他不該問出來,以此得到自取其辱的碎心之言。
「就是騙你的,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曦珠望向一臉迷惘的他,忍不下堵在心中的鬱結氣憤,脫口而出了早就想說的話。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便也算了,可他偏偏要把她拉回這個地方!
下一瞬,面前迅速晃過一道灰黯的殘影,她的脖子被一隻大手給掐住了。
力道過重,她被迫後退,仰頭抵在了窗欞上。
後腦「嗵」地發出聲響,一陣疼痛傳至,她頓時擰眉,閉上了眼。
氣息在被掐奪,她的雙手握住身前那隻爆滿青筋、仿若銅鐵的手腕,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
「鬆開。」
她真是無比厭惡這個動作。
從秦令筠開始,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總是如此。
他又在如從前床榻間,扼住她的呼吸,要她在窒息中,說出那些令他歡喜的污穢。
「說!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你是愛我的,不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