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將百年之後的大事交給你,你不僅沒有做好事,還枉顧法度,私下調用朕的錢財!」
「朕還沒死!你也還沒坐上這個皇位!」
……
眾人皆誠惶誠恐,肩膀塌落得挨著地,誰都不敢抬頭看一眼。
怒斥聲不斷,摻雜著咳嗽聲。
衛皇后聞訊從坤寧宮來至香閣外時,只來得及聽到皇帝的最後一句話:「將太子押往偏殿,沒有朕的話,不准放他出來!」頓時感覺耳鳴目眩,幸有身旁的宮人扶住,才未失儀。
殿外正是和煦暖陽,燦然春光。
未時初,太子被關押偏殿待審,緊接著刑部尚書盧冰壺得到皇帝傳喚,馬不停蹄地趕來香閣。
不過一刻鐘便行禮告退,下去開始辦事:嚴查皇陵坍塌一事。
首要的,牽涉進此事的官員,皆被關進刑部的牢獄裡,以待審問。
其中督造陵墓的工部侍郎,勘察風水的司天監監正王壬清,以及挪動庫銀的戶部侍郎衛度。滿打滿算地有十四人,都被盧冰壺派人去下令捉拿。
好在是白日未下值的時候,各人正在衙署內辦公,實在方便拿人。
觀皇帝的架勢,此案是要重審的,輕放不了。
盧冰壺頗感頭疼,怎麼在這個關頭,出了這等事。
一連兩日,該抓的抓,該審的審。
從這個官審到那個官,將所謂的罪證呈到皇帝的面前,皇帝乾瘦如柴的手,卻只拿關於衛度的那張看,還問起其中具體。
盧冰壺便隱約明白了一些事,也猜到了是誰將那本要置太子黨於死地的奏摺,放進了內閣上送的奏堆里。
衛陵同樣也知道了。
身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兼任東廠廠督的譚復春給他送來消息,是六皇子托人將奏本塞了進去。
六皇子與司禮監的人走得極近。
這也是他重來一世,必須要結交譚復春的緣故。必要的時候,是有用的。
酒樓的雅間中。
譚復春道:「希望衛指揮使不要忘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作為交換,等太子一朝榮登大寶,譚復春想要得到一條生路。
他們這些閹人,用「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是勉強,卻也合適。這幾十年來,他在神瑞帝的手底下做事,齷齪的、骯髒的,不知做了多少,死在他手裡的人,都有一座山的墳包。
想找他報仇的,能從家門口排到城門外。
如今的他歲數四十八,大仇得報,家有千金積蓄,便只想安穩地從宮中退下來,回老家度過餘生。
但倘若有一日,太子做了下一任的帝王,不說太子,便是那些與他結怨有仇的官員,必然會趁機打壓他。
屆時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沒個護著的人。
衛陵,便是他生路上的護身符。
衛陵瞭然他的憂愁,道:「譚督主放心,我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