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黎東先生從袖子裡抽出一根長布條,他將本來都擺放齊整的蠶豆全部推到一旁,再將布條擺成一個彎曲的形狀,很明顯能看出來這是昭國境內的珉河。
最後他將桌上的兩個空茶碗給倒扣過來,放在代表珉河兩岸的地方。
「咯噔。」
這次,黎東先生執拿了一枚蠶豆。周蹇此時已經無比明白,這枚蠶豆就代表著他自己。接著,黎東先生以執棋的手勢,從河的下游推到上游,到兩座茶碗山的中間時停下,道:「將軍想必從這條路推兵到王都,我的主公已有準備,你討不了好,如果一意孤行,恐怕要葬身於此山腳下。
「到時我會給你收屍,將你的頭顱送還給你的父母,只是可憐他們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黎東先生言罷,拍拍手,也不收拾被他弄亂的桌子,向驚愕無言的周蹇告辭,施施然而去。
周蹇驚惶一日,夜不能寐,在枕席上翻來覆去。他想不通裴桓是怎樣知道他的真實兵力,又是如何精準地猜出他的用兵意圖,是他們的軍營里出了間人?還是如裴桓所說,進了昭國以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窺探他?
真可怕。
最可怕的是他無法想像能駕馭這般鬼才策士的人究竟是怎樣人物?
他應當沒多少兵力,也來不及調度昭國主力軍過來。
要不要換一條路走?還是換一個戰略?思來想去,他猶豫不決,最後認為,或許裴桓那老狐狸就只是在嚇唬他而已。
兵家大忌朝令夕改,既已決定,還是走下去吧。
然而,因為裴桓言之鑿鑿地說一定會在堯山附近擊敗幽兵,他與謀士反覆商量以後認為對方可能會調大軍過來埋伏,他們必須搶占先機,提早過去,才能衝破對方的包圍之勢。
於是周蹇下令幽兵取消了原定的三日修整,急忙行軍,力圖提早趕到。
他自我安慰:一個無甚打仗經驗的耄耋老兒與黃毛小兒能有什麼用?
……
澹臺蓮州在一山峰高處,與黎東先生一道眺望即將行至堯山的幽兵,道:「先生妙算,幽兵果然驚慌行軍,打亂節奏。」
黎東先生道:「他們師出無名,還沿途劫掠,在道義上孤助無援,此減一半勝算。士兵因此而心思浮散,還勞師襲遠、驕縱輕敵,再減一半勝算。他們的主帥更是傲慢無禮,輕而寡謀,怎能不敗?
「周蹇要麼改道,計劃大亂,讓士兵混亂,要麼提早撥軍,到時我們搶在他們人困馬乏還未休息時進攻,或可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