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養尊處優的順境固然能帶給他珠光寶氣的裝飾,竭力求生的逆境卻更加能夠磨礪出他堅韌不拔的神采。
明天,他們兩邊人就會裡應外合地發起進攻。
這是澹臺蓮州親自選好的日子,選這天有幾個理由:
一,觀星象與雲象明天是個晴天,適宜他們排兵布陣。
二,這個月的初一,據他所知,這是妖魔們一個月里力量最薄弱的一天。
三,以他的觀察來說,今天大妖有三分之二的可能不出現,大抵還是因為力量削弱,即使出現,估計來得也不會及時,在時間上可以占據部分先機,起碼生存率會有所提高吧。
公孫非敲門進屋的時候,正巧檐下的半弦明月自雲海後升出。
如水般的月輝灑落一地,倒有幾分故鄉的蒙蒙的輪廓。
見公孫非鬼鬼祟祟,懷裡好像還揣著什麼東西的模樣,澹臺蓮州還以為有要事,肅色問:「什麼事?是覺得計劃有什麼紕漏?」
公孫非與他的軍師樓琋——兩人一起被抓,整支親兵隊也就只剩下他們倆還活著——兩人一前一後鑽進他的屋子,一言不發地掏出個簡陋的陶罐和三個破碗,道:「不是,是找你喝酒。」
「哪兒來的酒?」澹臺蓮州脫口而出道,剛要繼續問。
公孫非瞪大眼,對他作噤聲手手勢:「噓!!」
澹臺蓮州閉嘴,他深知這地方物資貧乏,更別提酒了,他放輕聲音:「還喝酒?明天就要打仗了,不怕耽誤事嗎?」
公孫非笑說:「正是因為明天可能要死了,今天才得喝酒啊。」
他提著酒瓮,往澹臺蓮州面前的地上一坐。
樓琋則斯文多了,坐好以後拱手道:「公子,這是我們從牙縫裡摳出口糧來才釀製的酒。原就是打算在上路前喝的。我與我家將軍以前都是無酒不歡的酒鬼,自從來了這裡沒酒喝,渾身癢得慌,每天省一丁點才有辦法釀一點點酒來喝。」
公孫非懷念起來:「是,一開始還釀不好,白糟蹋了糧食,我倆都不會。幸好啊,在這兒待得時間夠久,做什麼事都有空琢磨。被你這麼一說,我還捨不得走了呢哈哈。」
樓琋道:「莫說那麼多了,喝酒喝酒,喝酒壯了膽才好上路。」
公孫非點頭:「對,上路。」
澹臺蓮州亦笑:「將軍說得是。」
無論是黃泉路,還是歸鄉路。
總之,找一條路。
酒滿碗。
叮鈴乓啷地碰碗。
大口飲之。
這酒釀得粗糙,比不得外面的好酒,既不夠醇厚,也不夠辣烈,酒液渾濁,但飲來卻別有一番風味。
三人趕著飲似的,澹臺蓮州是其中最不善喝酒的那個,最後一個喝完,碗底朝下示意,爽快而紮實地贊道:「好酒!」
公孫非反而自謙起來:「稱不上什麼好酒,若是來日公子來幽國,我一定招待公子品嘗一下我們幽國的高粱酒,那才叫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