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漸淡,雲天綺麗,迴風吹刮四壁。
把岑雲諫的話語也吹得帶上幾分冷意,他道:「話不要說得太早,等你年歲再長……反正你隨時可以找我,我不生你的氣,你不用怕我。」
澹臺蓮州並不辯駁,溫聲柔語地說:「好,到時再說,說不定我會後悔。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十八歲的時候我也沒想到自己過了幾年以後會後悔啊。」
岑雲諫既生氣,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行,你以後不如就這樣跟我說話。」
裂開的傷一直裝成沒受傷,一直捂著,不過是腐爛積膿而已,還不如來一刀,剜了爛肉,流出新鮮的血。
若再爛,就再剜。
無論是對他好,還是對他壞。
能跟澹臺蓮州說兩句話就很好,讓他覺得自己靈魂還在動,而不是死氣沉沉。
在天氣變到最冷之前。
澹臺蓮州賣掉了岑雲諫送來的所有財寶,換了柴與炭,也讓洛城最窮的那些住在陋屋窮巷的人們穿上了厚衣,住進了他建造的避風避雪的地窩裡。
名為百草舍的醫舍也在一個黃道吉日搭建起來,有了幾位大夫坐診。
第85章
幽國都城。
王宮。
西北角的偏殿。
荊玉山正在與幽國第二十三王子坐而對飲,忽地收到侍者的稟告,道是王上急召,命他速速前往。
荊玉山換了一身衣服,才急忙趕到。
這沾上酒液的衣服可以換掉,但一身酒氣一時半會兒卻散不了。
侍者為他搴開幔帳,讓他得以進入內室。
荊玉山正斟酌著該如何為自己的失儀而道歉,然而撲面而來的濃重酒味讓他瞬間意識到大概不用多此一舉,幽王醉成這樣,怕是注意不到他身上的一丁點酒氣。
幽王披散頭髮,像是一隻魁梧的雄獅,因為用藥水將頭髮染黑,所以他身上總有一股刺鼻的藥味。
原本這藥味應當能夠蓋住其他所有味道,但是歲月在漸漸讓他的肉體衰敗,這股蒼老的氣味是再名貴的香料都無法蓋過的。然而無論是妃子還是大臣,抑或近身伺候他的人,每個人都裝成沒有聞到。
荊玉山自然也是,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幽王的頭髮染得太黑,而他的臉又很蒼老,皮膚像是完全乾涸了,松垮垮地耷拉下來,顯得很陰冷刻薄。
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個夜光杯在把玩。
一等荊玉山跪坐下來,他便問:「知道這個夜光杯是我花了多少錢買的嗎?」
荊玉山猜了一個數:「五千金。」
幽王道:「一萬金買的。知道是從誰手上買的嗎?」